还跟着我。他说:「程先生,或者我没有立场向你说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两位董事今天说的那些,我认为很对。」
我不语,只是拉开车门坐上去。
车子开出去时,张秘书依然站原地。
回去时,已经晚上九点多鐘。本来不会这样晚,不过我发现似乎有车子跟着,又多绕了两圈。
赵宽宜当然回来了。他正在客厅,难得地打开电视看。只听到那些批判的言词,针对父亲,针对我,针对他的。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感受。我向来作无所谓,但这时好像有支针尖在心头一下一下地扎。痛也没有力气去抗拒。抗拒我的无能为力。
我关上门,站着。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明明是非常想见到赵宽宜。可理智却分分秒秒逼着我正视现实。
赵宽宜已经把电视机关了。他站起身,向我看来。不等他说话,我先微笑,开口:「吃过饭了没有?」
赵宽宜似一顿,说:「先在飞机上吃了。」停了一下,「倒是忘记你应该还没有吃吧,看看叫什么外卖。」
我还笑着,走过去,「这时候叫太晚了,我也不饿。」就往沙发一坐,「现在倒是想抽根菸。」
赵宽宜也坐了回去,不言语,可看着我。
我自顾自地掏出菸,才向他看去,佯叹:「一整天在医院里,忍得受不了。」
赵宽宜道:「少抽一点也好,最近你要比之前抽得多。」
我一顿,轻扯嘴角,还是打火点菸。
赵宽宜问了:「医师怎么说?」
我低道:「手术是成功了,目前没有大的问题,就等他醒来,最快两三天,最慢一个月两个月……半年?没有一定。」
赵宽宜静默,之后讲:「我看了新闻。」
我不发一言。
赵宽宜彷彿斟酌过地道:「其实,你父亲公司的情形不难解套。」
我这才又向他看。赵宽宜亦看来。
他道:「我可以帮忙。」
我毫无犹豫地说:「不用——」望他神色,又讲:「你这时候帮忙不合适。」
赵宽宜不作声。他也拿了根菸点上。他开口:「生意场上相互帮忙也很寻常。」
我不语。听出他语气有点淡,我有些不过意,差点马上要赞同了。可是知道不能够,也最好是不要谈下去。但偏偏都是在这种时候最忍不住话。
我脱口:「那是一般情形下。因为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记者又要大作文章,现在新闻够多了。」
赵宽宜静了一下,道:「多也不多这一次。」
我道:「反正你不要插手。」
赵宽宜不吭声。
我向他看,犹豫着解释:「我有我的难处。」
赵宽宜很快答:「我明白。」
我倒认为他实在不明白。我想到陈伯伯那些话。我道:「我在这之间真的很两难。」
赵宽宜默然,忽道:「在这世上谁都没有过两难?可是不能不去面对。」
我一默,突然就感到忿忿起来。我问:「我怎么不去面对了?」
赵宽宜抽着菸,说:「我不是要和你争论这个。要紧的是你父亲公司的事,海外的部份假如不处理好,可能也要拖累国内这里。况且,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把手里的菸用力按熄在烟灰缸,站起来,讲:「我当然知道!总是能想到办法,你就不要管了。」
赵宽宜向我看来,道:「你想好再说。」
我本要走开,便一停,道:「我当然想好了,刚才我都说过了——你当初也不要我管阿姨的事,现在不能在我的立场想想?」
赵宽宜呵了声,道:「难道那时候你在我的立场想了吗?说起来,我真的不懂,你还要护着我妈妈,还以为你其实早就知情。」
我感到芒刺在背,不禁高了音量:「你一直还记恨以前是不是?」
赵宽宜看来,「我并不这么说!况且是你要提起来。」
我道:「我看还是不要再谈下去了。」
赵宽宜先不作声,忽道:「每次说的不好你就不要谈了!总是这样,照这样下去,我们之间可以说的还有什么?」
我忍不住脱口:「无话可说,那乾脆不要在一起啊!」
说出来,我跟赵宽宜都是错愕,一时相顾无言。
我真不料到要谈得这样僵。说这样的气话,实在可笑。可是情绪沉淀下来,慢慢回过味,竟然觉得松一口气。我感到一阵恍惚。
我不是缺乏勇气。从来也没有爱一个人爱得这样长久,到现在,仍旧爱着。但是现实太汹涌,我再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意愿。如今这是一切波折最好的解套。我突然不再焦躁。可是心里的滋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苦。
赵宽宜这时出了声:「你可以不用说这种话。」
我在心里下了决定,开口:「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话最合适。」便向他看,「其实,你心里也清楚,继续下去只会更痛苦,在你周围,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