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叶文礼打算结婚,其实我并不真正的意外;他终究是要。或者说,普遍的谁和谁在一起,最终目的不外乎婚姻。跟我的一段,他从来都明明白白。因像是我和他这样子的,无非要宣洩;于大眾来说,男人和女人的一起才是正经。今天他要说这样的话,原何我是听得懂。大概他是察觉到了什么。
一个两个都逕自认定我有对象,可也不因此就要跟谁交待感情事。我不觉得表现出了什么特别,但恋爱本身如何收敛快乐?光是只想恋爱两个字,就要忍不住笑起来。况且是真,只不过是说不得的。
他问我的那句,并不问错。可是,我一时是以为不必想到那样远的地方。
週末的时候,赵小姐的舞蹈教室年度成果发表,因办了茶会。请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在那里的学员本身也不能用一般而论。
赵宽宜早早答应要到场,而我当然有空,这天就一起去了。是他开车;难得地挑了很久不开的那辆黑色辉腾。
一路上,赵宽宜不太说话,彷彿很专注在开车上。
那次他跟赵小姐吃饭的情形,他只略提过。在这一方面,我本也不想多问。后来还是知道了,也才有这次的同行。
之前和他提今天的事,知道我跟赵小姐碰过面,他不曾说什么,过后彷彿才有点意见;是若有所思,指我跟他母亲交情太好。
那口吻复杂,又似不是责怪什么的意思。我想一想,当时和他道:「假如你不喜欢,我就不私下跟阿姨见面了。」
他一时不答腔,之后问:「真的?」
我是怔了一下,笑道:「当然。」
他向着我注视一阵子,嘴角掛起笑意,道:「因为我的不喜欢,你就不去做什么事,那样不是很好,不过,听了又感到高兴。」
不料他要直白起来,我怔住,可即满心都在飘然着。是一时略不置信,因感到兴奋,简直要沉不住气。
我说:「或者我们一起去做这件事——你喜欢的,我不喜欢的,或我喜欢,你不喜欢的,我们都一起做,大概都能更喜欢了一点。」
当时他笑一下,倒靠上来,揽住我亲吻,一面低语:「我觉得,先来做我们都喜欢的事情好了。」
赵小姐的舞蹈教室开在中山北路上的一栋大楼内。在七楼,搭乘电梯上去就是两面大片的玻璃门;今天都打开来了。门口摆有祝贺的花篮,上面的插牌彰示着赵小姐在朋友间的好人缘。
今天赵小姐并不下场跳,由其他学员,以及一向在这里教舞的两位男女老师示范两支慢舞。她跟那两位老师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因又她自己爱跳舞,才出钱投资,在三年前开了这一间教室。
我跟赵宽宜到时,场上刚结束了一支舞,一面在进行茶会了。来的人不少,闹哄哄的,少了平日的幽静。前面接待的空间加了张摆茶点的长桌子,那里站着一些人,兀自取食谈笑,其馀的则自成圈圈,端着茶点,对这地方品头论足,更多在谈论我们刚才错过的双人舞。
靠落地玻璃窗那里的沙发,坐着几家太太小姐,姿态端丽。赵小姐也在其中,还是漂亮。不等打招呼,她先望见了我们,笑容不歇。旁边的女仕们注意到,亦看来,神气都含蓄,一面微笑,一面轻声细语。
赵宽宜一向少出现在他母亲的场子,难免受注目。我倒算是一个熟面孔。
赵小姐已款款走来,笑意愉快又自在。我并不朝赵宽宜看,不知道他此时用着什么样的神情。不过他们母子一向对表情工作掌握得宜,大概是无风无浪。
赵小姐看我一眼,便向着赵宽宜笑道:「还以为你不要来了。」
赵宽宜开口:「路上有点堵车。」
赵小姐笑道:「今天星期六,天气好,外面车子一定要多,也没什么,就可惜你们错过一场好表演。」
赵宽宜道:「的确太可惜了。」
赵小姐微微地笑,往我看了看,「你们两个是凑巧碰上,还是说好一起来的?」
我还没说话,赵宽宜已接腔:「先说好的,等一下也要一起走。」
赵小姐一抬眉,还笑着,向我望来,那眼里彷彿在询问真假。我只能对她一笑,表示默认。
赵小姐未多细究。本来也不是什么可以在意的事,在场的人,几乎都是结伴一起来的。
后面,他们母子逕自地说话。因赵宽宜以往少到这里,大概地问了问。他要问,赵小姐当然很乐意回答。不过母子谈天,风是风,云是云,似乎在近靠,一下子又离得很远,有种难以言说的气氛;不像彆扭,至少两人脸上都不曾表露过。
我不太打岔。本来想走开,但是赵小姐说上两句,话锋也要朝我来。在赵宽宜面前,她并不像平常那样子地和我说笑,亲切并不亲暱,真正的如一位长辈。
一边有几个太太伺机着过来搭訕。
这些太太,都是时常和赵小姐消遣的。我差不多认得,赵宽宜应也是。谈天到一半,赵小姐彷彿看见一个谁,喊了一声,一个较高瘦的面生的女士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