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传进了温虞耳朵里,她不可置信,炼丹?
陶桃拼命点头,又气愤又激动,听说昨夜里,姑爷带着人前去搜查时,玉家别院的丹炉还烧着,正在炼丹呢。
玉家那位老太爷可真不是人,比畜牲都不如才对!
为一己私欲,害了那么多小姑娘的性命,他难道以为自己真的能炼出仙丹,长生不老,得道成仙吗?
温虞听得是背上直发凉,天底下怎么会有人毫无人性的用人来炼丹?
玉家蒙受陛下恩宠,在这上京城中一向是横着走,旁人不敢轻易惹怒,他们就能将其他人的性命全然不放在眼中了吗?
你可安生些吧。陈嬷嬷掀了帘子进屋,她在外头都听见了陶桃的声音,忍不住点了点陶桃,又忘了规矩?
陶桃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奴婢知错了。
玉家老太爷实在是太可恶了,奴婢光是听旁人说上一回就生气。
陈嬷嬷放下了手里端着的甜汤,闻言忍不住叹息,世上恶人多的是,你们年纪小,这才瞧见了一个,自当是为此气愤。
你们是没瞧见,二三十年前,朝堂不稳,战乱四起的时候,多的是骇人听闻的恶人恶事。
陶桃不解,可玉家是玉贵妃的娘家,太子的外家。玉家老太爷要什么没有,怎么就能做这般恶事?
温虞怅然,人的贪念岂非是轻易就能得到满足的?玉老太爷有了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就会想要长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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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贵妃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不住地去够宣帝的衣袍,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我父只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妖道谗言,犯下大错,您饶了他这一回吧。
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就能草菅人命?
那是三十多条人命,朕如何能饶了他?
陆有良,即刻拟朕旨意,玉氏家主玉如晦其罪当诛,罪无可恕,玉氏满门除尽官身、打入贱籍,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除籍。
她哭的妆也花了,脸色煞白,紧紧拽住宣帝的衣袍,陛下,陛下,您饶了玉家吧。
您饶了玉家吧。
到底是宠爱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宣帝心中自有怜惜之意,却狠了狠心,将玉贵妃带下去,无朕口谕,不得离开韶华宫半步。
是,陛下。那些个从来都对玉贵妃恭敬讨好的宫人们,面无表情的上前,没有丝毫余地,贵妃娘娘,请吧。
荣宠二十余载,从来都嚣张气盛的玉贵妃,终是知道陛下能够给她荣宠,就能有一日将此收回,让她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地狱。
玉氏没了,她也被陛下厌弃打入了冷宫,她哭声停了一瞬,一口气憋在胸口,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两旁宫人上前来搀扶她,娘娘,请吧。
宣帝侧过脸去,不再看她。
只在玉贵妃被半拖着出了宫门以后,尖锐的痛苦声又传了进来,陛下,陛下!
那一声声陛下像是含着这些年受过的荣宠,一并消失在了重重宫门之中。
玉家满门再不复荣光,玉贵妃失势,东宫岂能安稳?
宣帝跟前的宫人奉旨前来,申斥太子失察之罪,罚其禁足东宫,无诏不得出。
东宫的大门被关上,四扇侧门也皆被封口,重兵把守,无人可进出。
东宫人心惶惶,谁都知道,玉家犯下大错,连玉贵妃都被陛下厌弃,东宫如今已是大厦将倾,四面楚歌了。
蕴华殿中,沈青芝捧着茶盏,她还未出小月子,身子亏虚,只能坐在榻上休息。殿外的纷纷扰扰,她却仍旧心平气和。
宛若东宫面临失势,而她也要失去太子妃的荣耀,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件身外事。
庆鱼下了学,就被宫人送回了东宫,她是不知外头到底出了什么事的,可一回到东宫,就见宫门处穿着玄甲手持重兵的禁军把守的水泄不通,一进东宫,又听见她阿爹像是疯了一般大吼大叫,她心中担忧,连忙跑来蕴华殿,她天生聪慧,能猜到些什么,阿娘,皇祖父是不是不让我们出去了?
可她到底年纪还小,会害怕。
她的妹妹睡在床榻里侧,丝毫不知外头的风风雨雨,而东宫已经犹如被大雨倾盆,即将要沉进深海里,无法停泊靠岸的孤舟。
沈青芝拍了拍手,过来让阿娘抱抱。
庆鱼扑进了她的怀中,沈青芝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别怕,阿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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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在外办案数日不得归的沈大人终于风尘仆仆归家。
温虞不知为何,走了几步到院门口,一眼看见沈遇毫发无伤的回来,心里才松了口气。不怪她如此,实在是这人总是会带着伤回来。
她笑道:夫君,你回来了。脚步轻缓地迎了上去。
沈大人脚步顿住,目不转睛的看着朝他走来的人,弯着眉眼,一双明媚的杏眸带着尤是不自知的欣喜之意,像是熠熠生辉的琥珀。
他回家这件事,真的让她欢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