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虚明向来是不爱去公司团建、酒会之类的活动的。
他骨子里是冷僻的人,但平时极少表露出来,又不爱锱铢计较,加上没有副部的架子,故而同事们对他的印象倒不坏,只说是他有能力,长相也出众,与普通人不群很正常。
今天刚和boss从外地出差回来,已然到了下班时间,他想着今晚和亲友约了竞技,本打算进办公室放了东西就走人——上班族嘛,可自由支配的时间本来就少,他向来不参加同事之间的活动也有这个缘故,与其和泛泛之交虚情假意地周旋,还不如一个人窝在家里玩剑三。
结果这边前脚刚进了门,后脚便被邻桌揽住肩膀,笑嘻嘻道:“易大帅哥,几天没见了,今天下了班一起去吃个饭呗。”
他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脸上倒没显出丝毫的不快,也笑着答:“怎么,没人陪你吃饭,总算想起我了?”
唐未撇撇嘴:“恶人先告状是不是?我天天地想请你客,可哪次下班能逮住你啊。”又神神秘秘地补上一句,“不过这回可不是我请,咱部门新来了个实习生,论理你这副部也该欢迎欢迎嘛——你别说,那小伙子长得是真不错。”说着冲角落那边的办公桌一招手,咋咋唬唬地喊:“小渊!还没走吧,来来来,见见你易哥。”
易虚明斜睨他:“哪儿学来的倚老卖老,自己也就是个半大小子。”
唐未嘿嘿地笑,正要说话,那新人已经到了他们面前,温和地垂着眼道:“易前辈好,我是微生渊。以后烦请多指教。”
易虚明这才想起出差前确实听部长提过一嘴要来新人,却不成想这样的——年轻。
看起来也就比全部门最小的唐未大个几岁的样子,穿件玄青盘扣上衫,搭条宽松的亚麻长裤,居然还少见地蓄了长发,在脑后松松束成低马尾,无端有些像个小道士。
他们公司氛围好,也不拘着员工穿着,因此易虚明也没对他的打扮多做置评,只伸手同他握了握,说句:“你好,我叫易虚明,你跟他一样叫我易哥就行。微生渊......是哪几个字?”
青年的手掌纤薄干燥,带着合宜的暖,与他一触即分,抬起头来抿着清浅的笑,不疾不徐地回他:“复姓微生。‘毕微生于尽瘁,终致此心’的微生二字,名是——游鱼在渊的渊。”
微生渊的眉眼同他这个人一样,有着国画山水般淡泊逸然的美感,却不嫌清冷,反而如川如泽地温润。易虚明一时看得晃神,被唐未戳了两下,促狭道:“你不会是没听懂人家说什么吧,易哥。没文化哦——?”
易虚明抬手给了他脑门一个爆栗,没好气道:“当谁都跟你一样不读书。”
微生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是我说得太复杂了,不然我写给前辈看吧。”
“不用,”易虚明摆摆手,“苏轼的《谢除侍读表》,确实冷门,但恰好看过——唐未这小子故意挤兑我,你甭管他。”
青年眼神便更明亮了些,像跃动的两簇无名星子,忽然问他:“前辈...今晚也会去吃饭的吧?”
鬼使神差的,易虚明没推辞,下意识点了点头。
直到唐未拉着微生渊走远,嘴里还嘀嘀咕咕些什么“可以啊你,居然喊得动易哥”、“他老宅男了从来不跟我们出来浪”,他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地想,真是美色误人,这回又要被亲友数落自己的放鸽子行径了。
头疼。
易虚明是个gay,这事儿他家里知道。
老太太之前不大愿意,想抱孙子,好说歹说地劝过他几回,无果。好在老头子常年在国外做生意,已经熏陶成了合格的开明家长,两父子统一阵线,当妈的说到底也只希望儿子自己过得开心,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倒是他身边的同事朋友对此一无所知,经常开玩笑说女人影响加薪,所以易哥一直没对象。
实际呢,易虚明并没有刻意维持单身,他得空了,偶尔也会去gay吧,只是没遇到合心意的。至于平时游戏里接触的就更不必说,网恋已经很缥缈了,罔论还得花大功夫确认人家性取向。
他只觉得麻烦。
微生渊的出现难得让他认真考虑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易虚明有意无意觑了一眼坐在对面小口抿汤的青年,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钟意的是这么一款。
一群人吃完饭又闹哄哄要去唱k,易虚明想开溜,被唐未抓个正着,嚷嚷着有人要临阵脱逃啦,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可不会这么容易放你跑!旁人自然跟着起哄,连拖带拽地把他绑了过去。
易虚明生无可恋地靠在沙发背上听几个大男人鬼哭狼嚎地唱伤心情歌,摸出手机在群聊里发消息。
[没事我自己转]:兄弟们,我被逮住进行成年人活动,今晚竞技无了。
[大刀被抓救救]:胎哥,不想带我打直说,什么成人活动,你压根没对象!
[别叫在nai了]:放鸽子是吧,你失去你的宝贝nai花了,下次打剑气别喊我去受折磨。
[没事我自己转]:二位大哥,真不是故意的!今天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