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顾仪兰只是个单纯的后宅女子,那些年,她眼里心里就只有荣康郡王郑崇景,关于林相家这些事,她根本注意不到,就是听旁人说起了,也是过耳不入心,林家这些事还是郑崇景说给她听的,郑崇景说过的话,她倒是都记在了心里。
“还有什么可听?”顾正则怒道:“不过是些见识短浅的钻营。没错,安国公的确是皇上倚重的孤臣,但这又与我顾家何干?不过是些一望即知的浅显心思,说的这样冠冕堂皇。皇上为何倚重安国公一脉,正是因为他谨慎!你们何时见过安国公府与京中勋贵有私下里的往来?安国公在京中时,几乎不参加同僚之间的应酬,与朝中大臣少有私交,家中女眷也是偶尔推不过了才出来交际。这样的人家,你想交好,人家也得愿意才行!满京里谁家不想跟安国公府交好?但你看到安国公府和谁家走得近了吗?”
“是孙女见识短浅,”顾仪兰并没有顶嘴,反而微微躬身恭敬地认错:“前些日子,右相家的李二小姐邀了不少世家贵女一同游湖,帖子下到咱们家,姐妹们都不得空,是孙女独自去的。首辅宰相林大人最小的孙女也去了,孙女听说林相最近身子不大好,孙女还听说,林相家的五爷离了京,据说是做生意。祖父您也知道,林五爷的长女和咱们家二姐姐同年,嫁在尚书令王大人府上,次女和六姐姐同年,十六岁。孙女听说林五爷的次女订亲了,是宋城赵家。这次林五爷离京,夫人和子女都跟着走了,竟像是搬家。孙女见识浅薄,因此怀疑,林相可能是有了乞骸骨的心思。”
顾仪兰的解释让顾正则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他依旧生着气,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你倒是心思多得很!这样的话你也记在心里,看来日后还是让你少来为妙!”
而上一世,一向掌管林家庶务的林五爷去宋城做布匹生意,也像如今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宋城盛产上好云绵,城中织坊百家,去宋城做布匹生意再正常不过了。
再往后,朝中势力重整,她的祖父顾正则被加了特进光禄大夫荣衔,却被免了端明殿大学士御前行走。若是如此还好,但顾正则的特进荣衔其实也没维持多久,也就是两三个月的功夫,就被免职圈禁候审。不仅如此,顾正则两个出仕的儿子也一起被免了职,其中就包括顾仪兰的父亲顾宁德。
祖母也是糊涂,竟因为你这些妄语就随便做了决定?”
上一世,林相也是早早打发了自己的儿子去宋城置产,宋城是距离林相原籍最近的一座大城,林相是早就打算好了,致仕后要回乡。顾仪兰记得林相致仕之后,林家除了做京官的林三爷和嫁在京中的女儿孙女们之外,举家迁去宋城了。
首辅林宰相会在两年后致仕乞骸骨,这当然不是顾仪兰从林相家这些动向中分析出来的,而是来源于她的记忆和经验。在顾仪兰的记忆中,林相今年六十五,年纪大了,首辅位置负担又重,身体每况愈下,成日医药不断。他拖着病弱的身体在首辅的位置上又多熬了两年,两年之后,终于还是撑不住告老还乡了。
第17章 首辅
上一世,顾仪兰就是再短视无知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顾家倒了!收到消息的那天,顾仪兰哭着去求郑崇景。她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虽然郑崇景这些日子对她渐渐冷淡,但好歹她还是荣康郡王正妃,又
“老爷别急,”此时不急不慌,似乎压根没受顾正则怒气影响的顾夫人笑眯眯开口:“等听完了兰儿的道理再生气不迟。”
顾仪兰还记得,郑崇景对她说这些时,她已经嫁入了荣康郡王府,当时林相已经致仕两年,但皇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首辅宰相之位在林相之后竟然一直空悬,为了这个首辅之位,朝中党争不断,顾正则这位天子近臣也是下任首辅的热门人选之一。
“祖父,”挨了训斥的顾仪兰依旧是不急不慌的模样,看了一眼也依旧保持淡定的顾夫人,继续开口说道:“孙女的父亲远在宁陵,母亲随他在任上照顾。祖父祖母心疼我,才将我留在京中养着,这么多年,我是在祖母膝下长大,家中姐们们众多,也只有我留在祖母房中的时间最长,这些年祖父祖母偶有闲话,也并没有避讳着我,有些话,其实是孙女听了祖父的教诲,听了,便记在心里。”
新婚头两年的时候,顾仪兰和郑崇景感情尚好,郑崇景自然是全力支持顾正则争首辅之位。只可惜顾正则在首辅之争中落败,她婚后第三年,首辅宰相的位置落到了谢相头上,也就是在那之后,郑崇景渐渐少往她房里去了。
顾正则一愣,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关于安国公的那些,并不是时局大事,只是对于同僚的为人做些评论而已,也没什么可避讳人的,他平日里和老妻闲话,有时也会说到同僚,但这些闲话大多不涉及朝政,或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或是对某人只言片语的评价而已。顾仪兰所说的关于安国公的这几句评论,倒真像是他说过的话。
在林相还乡离京时,朝中大臣们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早就有致仕的打算,还早早给自己谋算好了退路。林五爷原来不是去宋城做生意,而是回乡置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