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唤了然然来,将簪子交给她,嘱咐她去欢馆的掌事那边问问,看能不能查出来是谁的。欢馆虽是风花雪月之所,但内里的制度却十分严格。每位姑娘的衣物、首饰都是馆里面拨出去的,故都会记录在案。就算是客人赏下的,也要和嬷嬷报备,才能自己留下。
但这银簪子样式普通,唯有那花纹还特别一些,查是个麻烦事,惊鸿思索半晌,从首饰盒的暗格中拿了几两银子给然然,道:“务必要让掌事尽心查一查。”
虽然物件都要报备,但这银两嬷嬷们却是不太清楚的。惊鸿长袖善舞,几位熟客都对她百依百顺,偶尔她缠着客人要几两银子,为博美人一笑,那些男人便也给了。这几年惊鸿也有些私房钱,虽然不多,但平素周转却是足够的。这回也是下了狠心,拿了近一半出来,誓要找到那个和自己争高下的人。
掌事本不想理这些,但惊鸿的身份在欢馆里实为特殊,他犹豫着也不敢得罪,再加上那些钱财,咬咬牙接了。然然生怕他不用心,日日来催,但这银簪无甚特别,基本上馆里的姑娘人人都有,一样样对着花纹去找,也费了几天的功夫。
但到底是给找到了。
“是依依。说是今年刚出阁的姑娘。但我特地去前面看了看,说是出了阁,但却没有她的牌。”然然回来告诉惊鸿。
欢馆的前院是寻欢作乐之地,每位出阁的姑娘都会把姓名牌子挂在前厅的一面墙上。越是红的,牌子挂的越靠中间也越高。除了身子不适以外,基本上每位姑娘都会挂牌接客。
“出了阁但却没挂牌…”惊鸿气笑了一声:“当然了,只怕也是被爷包了。”
“小浪蹄子,不知道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勾得爷魂都没了。”她气不过,又骂了两句。在同一家欢馆包下两位姑娘,实在是没这个必要。惊鸿心里怕过了这个月,那位爷就舍了自己。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个人住惯了这么大的院子,再回到小小的屋里,伺候着那些长相猥琐,身材肥硕的恩客,她想想,就咽不下这口气。
妒忌和恐慌烧上来,让惊鸿心中像是憋着一团火,只想发泄出来:“然然,走,去暖月轩看看,这位依依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她一把推开大门,只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有人影一闪而过,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殿下。”
东宫内,温止寒听见了秦晋“进”的声音,才悄悄推开了书房门:“殿下。”
“欢馆的人来报,说惊鸿姑娘失踪了,侍女在院子里面被发现,是被迷晕了,现下还未醒。”
“是吗?”秦晋的声音很淡,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他合上了手中的折子,问道:“看见是谁绑的了吗?”
“臣无能。”温止寒单膝跪地,继续道:“只查到了大王身边的人近日总是出入欢馆。臣已经派了人手去查,还请殿下赎罪。”
“不必了。把人都召回来。”秦晋示意温止寒起身:“为了个ji子,不必浪费时间。”
秦晋向后靠在了太师椅上,看了一上午的折子,疲惫不堪。他大拇指揉了揉太阳xue,挥了挥手让书房内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待书房只剩他和温止寒二人时,秦晋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京城里都传本宫迷上了个青楼女子,说本宫为了她日日夜宿欢馆,不理政事,更有甚者排了本宫和那女子一出戏,称本宫爱上了那女子。”
秦晋的神情似笑非笑,让人辨不出喜怒。温止寒虽不敢说是,但这一个月来也没摸清楚太子殿下的心思,但他打小跟着殿下,自然知道自家殿下是最凉薄不过的人,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便言:“臣不敢置喙殿下的私事。”
秦晋笑了下,不置可否,问道:“那你说本宫那个好大哥听见了,会当如何?”
大王欲置太子于死地,取而代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加上原先大王的生母德妃,在前年被封了皇后。大王深的圣心,之前也不过是输在了嫡出这个身份上,而如今…却是什么都不差了。
当今圣上最烦厌这些三教九流之地,若殿下与这有染,污了皇家清誉不说,必会惹得圣上不喜,而最得利的,莫过于大王。
“大王必会将此事禀于陛下,挑拨您和陛下的关系。”
秦晋听了这话,笑出了声,漫不经心的回道:“本宫和父皇?还用别人挑拨吗?”
他没等温止寒回答,继续道:“止寒,你猜对了一半。”
“大哥肯定会将这事告之父皇,但在这之前,他会先确定一件事。”秦晋坐直了身体,对着温止寒,一字一句道:“他会确认,本宫是不是真的对那外面盛传的女子,动了心。”
温止寒跟在秦晋身边这么多年,对皇家之事也了如指掌,秦晋只一说,他便明白了。不同太子殿下冷心冷情,这个大王虽在权术上毒辣Yin险,但却是个情种。自右相之女许氏册封为王妃,进了门,不仅一个妾都不纳,还惧内惧得厉害。殿下和大王几次交战,都拿许氏家族作砝码,每每利益和许氏沾边,大王便缩手缩脚,宁愿舍了自己的棋局,也要护许氏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