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做了个梦,梦见又是两年前的那天,皇宫乱得很,到处是流血的尸体,母后倒在血泊里,叫自己逃,四周鬼影重重,他怕得很,在深夜里奔跑,一路又冷又饿又痛,全身针刺般的,渐渐奇怪起来,像是冷得痛,又像是烫着痛,到底分不清。
终于逃到边界,林浩坐在马背上似乎等了许久,看他一到马上把人抱上马,一路疾驰。
苏笙醒时,出了一身的汗,他本想掀开被子,但被一旁只着里衣的萧宸压住了。
萧宸还未醒,感受到一旁的动作,凭着习惯把被子又盖回去。
怪不得热了一夜……
一身的疼痛缓了许多,骨头里透着懒,屋内暖炉汤婆子一直换着,暖得似夏季快到了。
他侧躺着,看睡着时的萧宸。
总是不悦的一张脸放松了下来,跟以前没太大区别。
可他终究已经是一国之君了。
一国之君,哪里还容得下兄弟之情。
这两年,本就是苟活于世了,这还得多亏林浩,现在也不知他怎么样了,交换的时候,他身上似乎有伤,也不知严重不严重。私藏敌国皇子,宁国的皇帝会相信他不知情吗。
身旁的下人都不太愿意和自己说话,显然是萧宸吩咐过的,可他又憋了这么久,太想知道当初救命恩人的情况了,于是看萧宸一醒,苏笙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萧宸醒来看苏笙已经睁眼看着自己,心中生出欢喜,本想问问他身体怎么样,还疼不疼,这两年怎么熬过来的,没想到话还没出口,他倒是先问了不相关的人。
仿佛一盆凉水浇下来,萧宸马上就清醒了,冷下脸翻身下床,叫人进来伺候,理也不理苏笙。
苏笙自讨没趣,知道他是不会回答自己的了,许是一场病痛壮了他的胆,觉得死倒是解脱,不由得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你何苦费劲治我,以你的手段,将我早早赐了死,省去后顾之忧才是正经的。
萧宸没想到一大早上就要接连受气,一向冷面冷脸的帝王直接气笑了:以我的手段?你知道我多少手段?既然你这样挑明了,那朕就告诉你,给朕好好配合着把身体治好了,然后看着朕是怎么一步一步打下宁国的,你不是想知道林浩的情况吗?到时候砍了他的头,朕特地赏给你玩怎么样?
他不耐烦地挥开伺候的宫女,看了眼跪倒一地的宫人和被吓到的苏笙,怒气冲冲地出了殿门。
朝堂上武将奏禀,宁国气候逐渐回暖,林浩将军归国后誓要拿下昱国报仇雪恨,将士将养生息后整装待发,边界局势紧张,战火一触即发。
萧宸等的就是这一天,不顾众臣反对,决定御驾亲征,昱国本就文武兼重,这两年大兴改革,重用能人,不管是朝堂还是军事,早已今非昔比,宁国重文轻武,当朝皇帝疑心颇重,就算是林浩他有将军之才,宁国皇帝怕也不会全心信任,要防着他临阵反水,或者说,防着这本身就是一场演给他看的戏。
果然,宁国皇帝派了个不好对付的督军,林浩一路上极其憋闷,听闻昱国皇帝御驾亲征后,更是想将督军除之而后快,然后好一心对付萧宸,奈何宁国皇帝有令,若督军死,便换将军。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疑心,底下的士兵不知,但朝中大臣个个人Jing,最会见风使舵。
被孤立的林浩知道这一仗对宁国的重要性,奈何督军只是个使绊子的饭桶,又不能直接杀了,预感到即将面对的风雨心中愈发觉得不详,隐在侍卫中的男宠夜夜受罪,重重衣衫下藏着一身淤青红痕。
而另外一边,虽是行军打仗,昱国却实在算是不慌不忙,听闻宁国天气回暖,而苏笙近几天日日寒疾复发,竟不能离开屋中一刻,但他实在又觉得闷得慌,即便要受苦,也偏要在园子里去走走,最后总是痛得萧宸将人抱回去喂药暖四肢。
本想着坐马车会耽误军情,何况萧宸又带了御医,没想到萧宸让信任的将军先行,他和一队人马在后面陪着苏笙。
马车里温暖如春,萧宸总会想各种办法让苏笙好过些,苏笙不是感觉不到,只是觉得矛盾,如今的皇帝,曾经的兄长,如果不是突然的变故,如果不是他非要带自己到战场让自己看看宁国是怎么败的,苏笙也许永远都会把他当做最亲的兄长。
他们比大部队迟了两天,两方已经开始交锋,昱国占着上风,但战场之上变幻莫测,萧宸将苏笙交给信任的人后,就不见了踪影。
一路奔波,苏笙身子有些不适,他自小便知道自己身弱上不了战场,可如今,一面喝着药,一面却仍想到战场上去,到真正的战场上去,挥刀斩敌,为自己的国家而战。
可林浩怎么办呢?
林浩是宁国的将军,也是自己的恩人,这两年一直待自己极好,苏笙给的回报极少,林浩却也从未让自己觉得有所亏欠,他一直觉得,两人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两国交战。
还是不上战场的好。
林浩一边奋勇杀敌一边被掣肘,一场仗带了个拖油瓶,打得节节败退,憋屈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