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也在忙碌中很快过去。因为赵总生病了还没好全,周总也没啥上班的心思,所以他们一致决定取消不知道哪个比赵昭还要神经病的神经病想出来的调休,宣布如果没啥要紧事,周六就直接开始放假,一直放到年初七。工资和奖金也赶在周五发送到账了。周渊明编辑了一封“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活得久到熬死四大”的邮件后,读了一遍,然后首先删掉了“健康”,其次为了避免收到四大的律师函而再删掉了“熬死四大”。最后邮件只剩了一句“祝昭阳全体员工新年快乐”。
放假后,周渊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修车载空调。然后他也真的用季孑想吃的老北京冰棍填满了冰箱冷冻室的一个抽屉。他没忍住在老板的卖力推销下又买了些零碎的品种,小布丁,绿舌头,汽水冰块,糯米糍什么的,稀稀拉拉地又占满了一个抽屉。最后还是买了两个抽屉的冰棍。这还是冬天呢。周渊明想,如果季孑因为吃冷饮进了医院,他是最大的责任方,必须进行最深刻的忏悔。
赵昭突然打电话来说他跟孙昰森没法跟他们一起吃年夜饭时,季孑正在客厅沙发上裹着周渊明睡觉盖的毯子吃冰棍。周渊明放下赵昭说完就匆匆挂断的电话。命运往回倒转,在发现季孑与红色高光之前,是赵昭先说想要见季孑的。
“赵昭他们没法来一起吃年夜饭了。”周渊明坐在季孑旁边,听着季孑“咔嚓”一声咬下一小块冰棍。
“他们还在一起吗?”季孑嚼着冰棍,含糊不清地问。
“孙昰森好像要结婚了。”
季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跟赵昭吗?”
“怎么可能!是商业联姻吧……我也不清楚。”
“好恶心。”季孑又咬了一口冰棍。周渊明不知道季孑觉得什么恶心,又听他说,“结婚就是主动跳进被称作为家的地狱。”说罢,他还举起拿着冰棍的手,煞有其事地喊了一句,“自由地狱!”
周渊明扑通扑通的心的周围一下变得跟老北京冰棍一样凉飕飕的,一边是觉得季孑这么讨厌婚姻那就是不会结婚不会组成家庭,但他一边也想自己不也被排除在外了嘛。虽然他本来就没有想过季孑会喜欢自己会跟自己在一起,但现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完全无法逃避无法安慰自己。命运总是很残忍,他只能也去冰箱拿了一支冰棍来吃,转移一下注意力,想听牙齿压碎冰棍的声音。
老北京冰棍也就是甜甜的糖水味,但淡淡的甜味就是质朴着悠长着能在脑子里存留很久。周渊明想,其实他现在能跟季孑待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普通的朋友关系也是淡淡的甜味。只要季孑活着生动着在这个世界存在,他的心就是会一直扑通扑通下去。
“那年夜饭就我们两个人吃吗?”吃完冰棍的季孑往后靠在沙发上问。
“嗯。”周渊明嚼着碎冰说。
“你不用回家吗?你妈妈呢?”
“我妈留在国外,不回来了。”
季孑直起身,看着他的侧脸说,“那你怎么没一起去?”
“因为朋友都在这里嘛。”周渊明两三下把冰棍咬了把木棍扔进垃圾桶。“洗澡吗?”
“嗯。”季孑把厚毛毯放回沙发,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问他,“那我还能有大龙虾吃吗?”
周渊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年夜饭,看着可爱的季孑笑出了声,“你想吃就有。”
“那赵昭说的那什么大螃蟹我也想吃。”
“好。都给你做。”周渊明笑着答应。
到了年三十当天,一大清早周渊明就带着季孑一起,先去海产市场挑新鲜的活龙虾和活螃蟹。周渊明每年过年都会来,因此轻车熟路很快挑好了。季孑在出口处买了三斤炒板栗,边走边吃,偶尔还会剥一个塞周渊明嘴里。周渊明吃着美味的板栗,心脏扑通扑通地也跟要过年了似得高兴。
等到买好所有食材回家,还早。周渊明卷起袖子,拿出在菜场买的透明贴画,贴在季孑家的透明玻璃上。季孑卧室、卫生间、阳台的窗户,玄关的透明挡板,厨房和阳台的移门,一概都没有放过。
轮到季孑的小卧室对面的房间时,他随口问,“这间是不是不用贴了?”
季孑“嗯”了一声。
这个房间平时都关着门。周渊明一直以为是堆放杂物的工具间,或者客房,之前有次为了打扫好奇地打开看过一眼但立即关上了。他所见的季孑的世界里住着很多头大象,但季孑不提,他就不提。也许有一天季孑会跟他介绍那些大象,也许不会。反正他的心就是扑通扑通地像个永动机一样持续在为季孑跳动着。
贴完窗花贴画还有对联后,两人又给家里做了个大扫除。到中午两个人简单地吃了点面条,小憩了一会后便开始准备年夜饭。
赵昭打电话来,让周渊明把手机给季孑。周渊明在一边处理龙虾和螃蟹,忙得满头大汗,也没空听他们在说什么。他更担心今天要是这两个季孑特别期待的硬菜做失败了,在接下来的一整年,他肯定只要看到龙虾和螃蟹就会生气,对自己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