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辆押送的车行驶在一处偏僻的路上,这趟车的目的地是位于山中的北城监狱。刚下过雨,这条道路比较泥泞,坐在前面的狱警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今天的娱乐新闻。张锦之听到他们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木清怎么就退圈了呢?钱景莱和后头这个纯粹是该死,要不是北城压着消息,他至少也是个无期,哪能像现在这样,就判个三十年?”
“他也没直接杀人,三十年够长了,我见多了,判三十年的,多半老死在牢里”
“我看啊,木清退圈是为了自保,谁知道那些人还有多少势力?那些名单里的虽然被处理了,谁知道钱景莱还搭上了什么人?”
“也对,退了好,听说她还领养了一个小孩,看来是想好好过日子了……”
张锦之沉默,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武警:
“同志,我……内急,能让我下来上个厕所吗?”
武警扫视张锦之一圈,摇头:“忍着”
“可是同志,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好歹是为华国科研做过贡献的人,就这么让我尿在车里吗?”
武警皱眉,看张锦之不像装的样子,就冲前面喊了一声:“停一下”
他转头看向张锦之:“就地解决,我看着你”
车后门刚打开,忽然迎面一阵刺眼的强光照了过来,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碰撞声,张锦之和武警一起被撞到一边,押送车侧翻到一边。
张锦之满脸血,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黑影打着电筒照向他,扛起他就走,没过多久,身后押送车的位置就传来爆炸声,浓烈的热气和自己脑中的轰鸣直接把张锦之震得昏了过去。
当他再醒来,眼前一片黑暗,有烟味在他前面不远的位置传来,不久之后,果然有火星子在那里亮起,照亮了抽烟的人。
那是一个头发有些长的青年,嘴上有唇钉的痕迹,头发随意披散着,紫色的发尾显示他曾经染过头发。他留着一圈很短的络腮胡,盯着张锦之的眼神像狼一样狠厉。
“张先生,好久不见”
张锦之吓得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
“张跃潭!你想干什么?之前……你不是说要救我出来吗?”
张跃潭向张锦之吐了个烟圈,笑起来:“是啊,我救了你,但我现在后悔了,我想给你点教训”,他俯身用打火机的火光贴近张锦之的脸:“刘常飞啊,是我学长呢,你杀了他,我不太高兴”
“你黑进我埋在你家的监听器,逼死你爹,我都没有说,你疯了吗?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刘常飞和你什么关系?是不是‘佛’让你干的?”
张跃潭把烟头一甩,用脚碾了碾:“‘佛’?装神弄鬼的东西罢了,特组抓了那么久抓不到,说不定是某些人,根本不想抓吧?至于刘常飞……他就是个烂好人,不该这么被你们弄死”
他在黑暗里打了个响指,后面的人走出来,用一个麻袋套住张锦之的头,把人倒吊起来,张跃潭似乎想了想,最后道:“把他腿打折,留条命”
他躺在椅子上,又点了根烟,烟草的气味环绕中,他好像依稀看到了刘常飞的脸。
他和刘常飞实在算不上有什么关系。即使刘武和张意曾是战友,但身为两人的儿子,他们互相之间却并不认识。直到某年夏天,张意回了趟老家,把他丢到一个破旧的学校读了几个月书,他才算认识了刘常飞。
刘常飞初三,他五年级,虽然根本不是一个学制,却因为学校经费紧张,被安排在一起。刘常飞总是喜欢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衬衫,总是干干净净,看见张跃潭就会打招呼,显得他们很熟络。他打完架不回家,刘常飞就帮他包扎;他家里没水,刘常飞就到外面接热水给他洗头。四个月以后,刘常飞中考,离开了学校,他们再也没有见面。
再没见面,仅此而已,张跃潭想。自己的父亲,杀死了刘常飞,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张跃潭望着一片黑暗发呆。没什么大不了的,张意已经死了,李崇也死了,钱景莱也死了,就连张锦之也被自己打断了腿,还剩什么呢?
张跃潭在黑暗里再一次掐灭了烟,血腥的气味和张锦之的惨叫传过来,他自嘲一般笑了笑,自言自语:“什么也不剩”。
张锦之逃走的消息并没有被宣传出来,唐彻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几乎是以雷霆手段截断了所有的传播渠道,又派出大队人马排查,除了那辆撞得报废的车,几乎一无所获。自从唐彻切断“佛”在研究所的计划后,“佛”似乎失去了对后续事件的兴趣,彻底没了消息,他就像个老练的刺客,一旦任务失败,就潜伏在最黑暗处,直到找到机会,再来一击。
黎方舟提交了述职报告,为这次的“佛”案画下一个句号。
原本计划三个月的侦查时间,缩减到一个月不到,大家都不太习惯,慢悠悠整理着自己的物品,计划着轻松的团建。
黎方舟在述职会上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机,上面有最新发过来的批示:
“同志们,大喜事,加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