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缺没说话,有同学嚷嚷道:“老师你偏心,都没邀请过我们。”
同学退缩了,嘿嘿笑道:“那还是不了。”
“安——静。”
他没有听到余缺回答,只有同学嬉笑着说:“这是我们班班草,是私有的!”
张谈月的右手抓着左手磨蹭,心脏的声音叫得越来越大,身体似乎也在震动。他心惊胆战,继续坐着,模拟余缺的视角去看黑板、窗、前桌和左右桌。他的位子就在余缺左边两个桌子前,这个角度可以把自己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张谈月又慌了,他开始回想自己平时有没有做什么不雅观的事情,上课摸鱼懒散的样子有没有被发现,他好几个早自习都在打瞌睡,好多个晚课都在发呆!
张谈月绝望了,去瞧余缺,没想到余缺也侧过头看他。那双眼角上翘的眼睛,无论何时都平静的眼睛,浅浅的弯了。张谈月愣住了,一片静谧的繁春在他身体里盛开。
他们应该会晚点回,倒垃圾的地方离这里挺远的。
“哦~”这一处都“嘿嘿”笑了起来。
他是不是什么都看出来了?他是不是,其实很烦他?他……他是怎么看他的?
有女生躲在窗帘后面看,听到这话,突然冲余缺喊了句,“你叫什么?有女朋友吗!”说完又用窗帘把脸一遮。
“好~”
这之后张谈月一直没和余缺说上话。少年少女间的友好总是这么奇怪,好像一滴雨就能把他们隔开,聚在一片树荫下又能活跃。只是一起上了节体育课,蹲了次墙角,他们间的距离就被拉进了。现在总有人围在余缺身边,看他,和他说话。
“你在笑?我操,你他妈在笑啊。”不知何时凑过来的对手同学,压低了嗓音“大叫”,“我现在看出来你在高兴了。”
变态!
唐老师笑道:“学校决定取消高一的音乐鉴赏课时我就很可惜,现在更可惜了——我希望你能来,也想了解你的才华。”
“对啊对啊。”
张谈月干笑着,手捏着裤子磨蹭,不敢看任何人。
“谢谢……”余缺犹豫道,“不过,我很久没碰钢琴了。”
同学们一听,纷纷“轻声”道:
“你学过?”唐老师好奇道,“知道我刚刚弹的曲子吗?”
唐老师没有关门,钢琴声再起。外面的心安定了,里面的气氛却活跃起来。
“哦?那我也随时欢迎你们,不过听了我的课,是要交作业的。”
“总听其他老师说,高一有个男生把他们班女生的注意力都吸走了,就是你吧。”唐老师对余缺温和道:“有兴趣可以来找我,我一般都在二楼的办公室。”
唐老师最后瞧了余缺一眼,笑着上楼了。
“谁笑了?余缺笑了?让我看!”
第四排最后一张桌子上,随意放着几个本子和一支笔,上面写着余缺两个字。
唐老师回头看了眼教室里的钟,说:“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你们想听就听,只是不要再出声了。”
下课后,唐老师走出来扫了大家一眼,视线在余缺脸上一顿,“我说他们怎么不老实了,原来是外面有个帅小伙。”
有人回来了怎么办?他们发现了怎么办?平时坐坐别人的位子也很正常啊!可是这么多空位,他为什么就拉开了余缺的椅子!张谈月胡思乱想,焦躁不安,认定自己会被当做变态公开处刑。然后,他摸了摸桌面,又小心去碰余缺的本子和笔。他不敢拿起来,怕被发现端倪。
“唐老师,”同学们都做出赔笑的表情,“打扰了嘿嘿。”
“《致音乐》。”余缺说,“我很喜欢。”
张谈月在裤子上蹭了蹭手,犹豫着伸过去,指尖碰上这个名字时,迅速缩回。好变态啊!他狠狠唾骂起自己,指责这错误的行为和心底的不良冲动,这些都是不应该的!他要用最坚定的意志去抵制它们!
张谈月为他感到高兴,除此之外,心里还有点别的什么在身体里翻涌,让他不适。
“我现在宣布他是校草了!是大家的!”
最后,他轻轻拉开椅子,坐下了。
虽然他们没看到余缺笑,但大家头顶的窗户里探出的脑袋,个个笑得开怀。音乐室的门从里拉开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站在门口,眼睛弯着看他们。
“我说外面怎么总有声音——你们在上体育课吗?”
今天是他和另外两个同学做值日,那两个同学去倒垃圾,其他人不是去吃饭就是回家。挤满了几十张桌子的教室里,橘色的阳光溢出大半。他从讲台开始拖地,每条窄窄的过道湿润片刻,过一会就干了。拖到后面时,张谈月的动作缓慢了。
钟表“哒哒”的显示存在,张谈月的心也随着这个声音开始焦虑,怎么还没人回来?他凝在原地,手掌湿黏,脸颊发麻,视线定在那两个字上,脑海翻涌,想起了余缺那双微弯的眼。
两栋楼的栏杆上探出好多脑袋,好奇地俯视着这一块欢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