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桑榆紧随简嘉之后退出极乐伊甸,重新出现在横跨查尔斯河的大桥上,眼前是碧蓝的河水还有悠悠而过的白色帆船。
他后退几步,靠在桥栏杆上,回头望望波士顿,再往前看看MIT那并不广阔的校园,一瞬间心底突然涌出一片恐慌,这恐慌随着真实世界的喧嚣扑面而来,变得越来越不可抵挡,像是一把带着尖锐棱角的巨剑,把极乐伊甸里面那个世界冲击得支离破碎。
桑榆茫然四顾,不见简嘉,也不见其他人,他又变成了MIT的一年级新生。
他刚刚是不是做了个白日梦?
极乐伊甸真的存在吗?
简嘉哥真的接受他了吗?
这一切真的不是一个恬不知耻的春梦吗?
他情不自禁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但迎面而来的陌生面孔赤裸裸地提醒他,这才是真实的生活,他活了十八年的世界。
桑榆面上平静自然,心里惶惑不安,在学校里面办理各种手续,参加新生报到会,之后独自一人回到宿舍。
MIT的住宿资源并不紧张,他居然得到了一个单人宿舍,推开窗就能看到查尔斯河。
望着河水,桑榆心里一片茫茫然的恐慌。
他特别想去找简嘉哥,他早就弄清楚了简嘉每一天在学校的日程,并且背得滚瓜烂熟。他甚至清楚简嘉习惯把车子停在哪个位置,习惯走哪条路回家。
可是他就是不敢去找。
万一所有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白日梦,他该怎么办?
简嘉哥若是觉得他是个变态跟踪狂怎么办?
如果真实世界中的简嘉一点都不喜欢他,怎么办?
有些梦寐以求的幸福,一旦曾经抓在手里,却又发现是一场空,足以让最坚强的人彻底崩溃。
桑榆坐在床上,手有些发抖,他竭力控制自己停止胡思乱想,可是不知怎么,想着想着,就已经从心里接受,极乐伊甸只是他自己思念过度而产生的妄想。
好像承认了这个,就不会被更令人绝望的事实打击,如同自己主动下到悬崖底部,就不会面对更可怕的坠落。
傍晚学长要带着他们这群新生出去熟悉校园,逛街泡吧的时候,桑榆也跟着出去了。
学长像孔雀一样施展唾沫横飞的口才,给目瞪口呆的菜鸟们描述,前辈们不知怎么把一辆警车架到building10的圆顶上面,最后出动大吊车才把那警车弄了下来。每年的hack恶搞,在MIT留下了种种传说。
桑榆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扫过人群,下意识地期待能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渐渐地,他发现走过的路途越来越眼熟。耳中就听学长说:“其他的先放在一边,先带你们去看看我校着名标志。一会儿标志就要下班回家了,记住,只许看,不许往前冲,不许尾随,不许要签名。把人惹得不高兴,你们所有人,加上师兄我,都会非常悲惨,非常非常悲惨,记住了吗?”
这些计算机系的学生早知道说的是谁,全都兴奋地窃窃私语。
身边彪悍的黑人妹子大声问:“那位简嘉教授真的辣么?有多辣?”
师兄吓得面色一变,四处看了几眼,才小声说:“嘘!你不想要学分了?今年你们的数学大课可都是简嘉教授来上——话说学校对你们这些本科生可真是优待,简嘉教授上大课,估计教室都得挤爆了。”
桑榆的心脏如同脱缰野马一般,跑出了马达的节奏。
简嘉哥,要见到简嘉哥了吗?
明明上一刻才分离,现实中却好像从未相遇。
桑榆心里发酸,眼睛就有点发热,他连忙整理了一下情绪,抬眼一望,简嘉已经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的视线。桑榆不受控制地,贪婪地看着。
修长挺拔的身形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好像自带某种闲人避退的光环,一身疏冷清淡。俊美的眉宇间有一丝疲倦,眼睛里只有无情无绪的清冷。
果然他之前都是在做白日梦。
桑榆觉得心里发苦,眼睛有点疼,好像再有一点点刺激,一点点,他的眼泪就会冒出来。
周围的同学兴奋地小声嚷嚷,桑榆不能自已地目不转睛。
简嘉的视线淡淡地扫过他们,就在视线相交的一刹那,桑榆忍不住低头,他生怕看到简嘉眼中的陌生疏离。
身边同学似乎问了一句认不认识简嘉。
他心里又慌张又难受,一句“不认识”脱口而出,说出的同时,就觉得眼睛有点模糊。
然后周围突然一片寂静,好像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桑榆抬头一看,险些跳起来,简嘉就站在他面前,眼神淡淡地落在他身上。
桑榆喉咙发紧,后背一下子就出了一层冷汗。他紧张地看着简嘉,心里惊惧中又有着一丝期盼。
“先生,对,对不起,打扰您了。”学长藏不住,终于从后面钻到前面,可怜兮兮地承认错误。
简嘉没搭理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