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野留神他的小妻子目光不似先時落在戲台,反倒投向對過包廂,便也望去。
不巧田婀娜恰好轉身,臉朝包廂內,趙玦卻是朝向戲台,露出如花似雪傾城貌,儒雅氣質。
趙野軒起一方眉葉,抬手輕覆原婉然雙眼。
咦咦咦,原婉然視線陡然一黑,抓住丈夫屏障眼前的手,相公,怎麼啦?
無事,趙野淡淡道:吃醋而已。
啊?
家花我就在你身旁,你居然盯著野花猛瞧。好歹等我離開再說。
原婉然又好氣又好笑,扯下他手掌,解釋道:人家沒盯著野花呃,不,沒盯著趙買辦,是盯著婀娜。
這時田婀娜回身坐正了,趙野覷清,心境一寬,原來他便是趙買辦。
那廂田婀娜察覺對過包廂注目,與趙野四目交投,她欠身向夫婦倆點頭一笑。趙玦隨之轉頭,認出原婉然,亦頜首致意。
雙方隔空招呼,便各看各戲。
趙野雙手改搭在原婉然肩上,替她捏肩。
婉婉,是我多心想岔。
原婉然奇道:你怎地以為我瞧的是趙買辦?
他生得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饒是他見慣俊男美女,都覺趙玦姿色萬裡無一。
原婉然道:他美是美,不過頂多看個新鮮,要出於愛美之心,我瞧你便已瞧不完。
不說趙野容華耀眼,古今絕色,便是韓一,他十分的俊朗或許略遜於趙買辦十二分的美貌,但山岳般可靠堅實,行事剛毅平和,在原婉然心中,也比趙玦華麗的皮相動人太多太多。
趙野強抑笑意,問道:成天見到我,看不膩?
怎麼能?你不單好看,更是我最親的人。
趙野的毛全教妻子順平了,笑盈盈,喜滋滋,胸懷舒坦,神清氣爽。
他有了閒心管閒事,趙買辦比你往日形容來得美,怪道你們坊裡繡娘為他爭風吃醋。
如今不了,他已經收用至少三個房裡人,心悅他的繡娘縱然捨不得,也丟開手了。
那難說。
啊?
趙買辦坐得住那上等包廂,有貌有財有人脈,待婀娜又軟款客氣。這人倘或存心立意撩撥追求誰,少不了姑娘動搖。
原婉然一凜,眺向田婀娜,她和趙玦相談甚歡,小臉柔情脈脈。
過一會兒,時已入夜,韓一散值,由京營來到戲園會合。
原婉然起身,接過他斗篷摺好。
韓一道:你聽戲,我自便。
原婉然道:我聽戲聽乏了,起來走動,活絡筋骨也好。趙野則讓茶役向戲園外攤子叫來羊rou泡饃。
韓一道:桌上還有湯飯點心,我吃這些就行。
原婉然勸道:時氣涼了,你從城外回來,一路刮冷風,正該吃些熱食暖暖胃。本來吃熱酒更好搪寒氣,就怕回頭你騎馬家去,肚裡有酒,風吹容易著涼。
韓一對戲曲不大熱衷,迅速斯文地吃完羊rou泡饃,便和趙野一塊兒剝松子給原婉然吃。
及至曲終人散,原婉然夫婦三人打包菜餚,包廂門響起剝啄聲。韓一開門,門前丫鬟扶著田婀娜。
趙野因問道:你不是和客人同行?
田婀娜道:他先回去了,我有陣子沒見你們,過來會會。
原婉然道:婀娜,你晚間還有應酬嗎?或者什麼時候得閒,上我們家坐坐?
今兒我沒Jing神,只招接方才那位客人,選日不如撞日,今晚我就到嫂子那兒叨擾。
四人回家,原婉然帶著田婀娜進寢間,姑嫂倆上炕說體己話。
聊了一陣子,原婉然道:婀娜,方才和你同行聽戲的,那位是長生商號的趙買辦吧?
嫂子你認識他?
嗯,他幾次代表商號,向我們顧記繡坊採買繡件。再有,你小野哥哥陷在牢裡時,我偶然受他提點過一些衙門訣竅。
田婀娜道:原來如此,我還當他向你們招呼,純出於對陌生人的禮數。眼珠一轉,又道:嫂子你不是個多話的,提起趙買辦,必有緣故。
原婉然暗嘆田婀娜機敏,道:我瞧你和他同去聽戲,言談熱絡,彷彿交情甚好。
唔,田婀娜不置可否,反問道:那麼怎麼樣呢?
趙買辦那人很好,相貌好,家境好,禮節好就是女人緣也好,現如今家裡便有三個房裡人。
田婀娜哦了聲,笑容依舊,問道:嫂子,你擔心我心悅趙買辦,淌他後宅那攤渾水?
原婉然老實點頭,平日你小野哥哥便常說我也這麼覺得你冰雪聰明,極有主意。你見過偌多公子王孫,未必真就揀中趙買辦,但在戲園子,你對趙買辦溫存,似有情意。我思前想後,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還是多事給你透個底兒。你就當我白說一句,要不,當個笑話聽吧。
田婀娜淺笑,臉面肌rou自在舒展,不比平常面對旁人,時刻拿捏自己該流露何等樣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