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一對羅摩世子妃車廂動靜毫無所知,他往城北某戶人家走了一遭,再回轉家中。稍事梳洗休息後,黃昏時分,他又牽出馬,和趙野分據馬兒兩側,帶著騎在馬上的原婉然,在家宅附近溜達。
他回京時,帶回一匹名叫和風的棕馬,和趙野兩人出門時不時以牠代步,原婉然見丈夫們騎馬彷彿挺好玩的樣子,便也學起馬術。從此,韓一若由營中回家歇宿,兄弟倆便帶原婉然在外練習。
夫妻三人慣常邊走邊話家常,這日韓一提到他行軍競技拿下第一,和趙野、原婉然商量,將競技所得的彩頭銀兩用在何處。
到晚間入寢,原婉然靈機一動,轉身問向當晚與她同眠的韓一。
相公,我們請你下屬和他們家人來家裡小聚,如何?
韓一反問:你想請客吃飯?
嗯,你們隊上才剛同心協力出頭露角,關係想必正熱絡,我們打鐵趁熱,牢固交情,讓他們不好意思再找你麻驀地她打住言語,訕訕笑道:算了,這主意不好。
怎麼了?
這個你手下來了,必要曉得你共妻,傳到軍中,可不招麻煩嗎?
韓一沉yin少時,緩緩道:不必顧忌此事。
為什麼?
上回你兄原智勇揚言舉發我和趙野共妻,當時我原想告訴你,大夏律法不容共妻,但允許胡人籍貫者循族中風俗共妻。我若改了籍貫,便可援引此例。
原婉然由胡人與籍貫這兩樁事想去,記起韓一母親有胡人血統,因問道:你改從婆婆那邊的籍貫嗎?但大夏論起籍貫,不是慣例從父嗎?
韓一道:確實慣例從父,不過我其實是韓家養子,他頓了頓,聲音有些沉,阿婉,我生身父母俱是胡人。
咦?原婉然離了枕頭,手肘支起上身。
韓一抬手輕撫她面龐,輕聲問道:你介意胡人身分?大夏近年與西域頻起戰火,朝野上下對胡人普遍抱持偏見。
原婉然連忙搖頭,握住韓一撫來的大手,料不到你有另一重身世罷了,不論如何,相公就是相公。她躺回枕上,將韓一大手牢牢撳在自家粉頰。
韓一墨眸泛出柔和光彩,道:衙門黃冊(戶口冊籍)改動不易,我原本打算辦成再告訴你和阿野,以免大家空歡喜。
原婉然聽說,思量韓一既然透露改籍一事,因問道:如今事情可是有譜了嗎?
唔,我缺乏證明出身的官府文書,但有條後門可走:請出權貴要人作保,衙門便能通融。
這我們平民百姓,上哪兒找權貴要人作保呢?
我認識一位貴人,今日得了回音,答應替我作保。
原婉然眼睛亮了起來,旋即面上喜色又淡了些。
但,相公,趙野不是胡人。
阿野身世特殊,籍貫怎麼說都行。
原婉然微加忖度,明白過來了,趙野母親做風月行當,生父不詳,趙野的身世怎麼說都成。她又想到戰後他回鄉時散髮蓄鬍,髮鬚蜷曲,眸色又淺,自稱胡人不是不能充得過。
韓一道:到時,我們三人於律法上亦是正經夫妻。
原婉然輕聲歡呼,依向韓一抱住他。
那便沒人能拿婚事要脅你了!
韓一圈住她纖腰,將人摟近,唇瓣印在她頂心髮上,微笑道:是啊。
原婉然將手臂環在韓一腰間,心滿意足笑著,不久便想起另一樁切身事體。
她因問道:相公,那你生身父母呢?發問話音未落,她便覺韓一箍住她的手臂登時收牢,他抵在她額角的面龐肌rou緊繃。
原婉然心中打了個突,她問前大抵有底,韓一既教韓家收養,他的生身父母或許已撒手人寰,或者因為家貧緣故將孩子給了韓家。若是前者,她身為媳婦得祭拜一番。然而韓一向來沉著,見問不復冷靜,想來他和生身父母不論生離或死別,當時光景都十分不快。
韓一有陣子一聲不吭,在那不算短的靜默中,每一個呼吸過去,原婉然的心便在空中高懸一分。
末了韓一終於開口,語氣緩慢,聲線異於平常,夾雜幾絲僵硬嘶沙,彷彿長年緘默的人首次張口發出聲響。
我生身父母,他說:他們被jian人所害,不在了。
原婉然本能抱緊韓一,相公
父母冤死,何等慘痛,她又急又心疼,想不出話語安慰韓一,只能喃喃輕喚安撫。
我報仇了。韓一埋在她頸間,低聲道:戰後我撞上仇家,殺了他。他語氣罕見冷酷,卻又悲涼無論如何,他失去的家人再不能活轉過來。
說完這話,他不再言語,寢間沉默,唯有燭芯嗶剝。
原婉然納悶,韓一父母因何被害、他是否還有其他家人、那些家人現在何方、他身上傷疤可與家仇相干種種疑問在她心頭盤旋,終究未曾詢問。
她由環在韓一腰間的手下感覺他身上肌rou仍舊緊繃。
從前韓一身受扎傷面不改色,面對武館挑釁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