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婉然一行人回到四喜胡同,大門未開,門後便吠叫連連;門開了,一團黑影由地上衝出,三兩下跳進趙野懷裡。
墨寶乖。趙野抱起墨寶,墨寶扭身搖尾舔了他一臉口水,不住嗚汪哼叫。
趙野索性抱著牠跨火盆,而後進浴間洗浴。
他出來時,由外頭叫來的酒rou湯飯齊整擺了一桌,夫妻三人招呼田婀娜、金金旺等替趙野出力的親友入座,眾人傳杯弄盞,把酒言歡,眼看時辰差不多,便告辭離去。
原婉然送完客,與韓一、趙野回內院,驀地擔起一把心事。
趙野出獄,這日她應當也願意與他同宿,然而當著韓一的面與趙野回寢間,韓一還就暫時住在正房東間,離趙野的西間並不很遠
思及此處,她直欲捂臉。
可巧大門響起拍擊聲,一位士兵找來,道是同袍有急事相尋,韓一立時牽來座騎與他出門。
兩人策馬出了四喜胡同,那士兵冷不丁打個噴嚏。
勞你久等,受涼了,韓一道:待會兒多吃幾杯酒,搪搪寒氣。
那士兵擺手道:沒事,鼻子老毛病。您也把我說得忒嬌弱了。我按您囑咐的點到地頭,等客人走再上門,這前後不到一盞茶工夫,能受什麼涼?不過您出門便出門,幹麼找小的打幌子?家裡不讓出去嗎?
韓一淡淡一笑並不答話,兩人漸次消失在夜色裡。
那廂原婉然洗浴回寢間,趙野已在床上坐等,夫妻四目相投,她快步投進他懷裡,他抱住人順勢往後仰倒床面。
房外夜風輕拂,花木枝葉窸窣,墨寶在正廳大打呼嚕。趙野一下一下輕撫原婉然,流淌過他指下的長髮略帶水氣,緞子一般滑順,懷中人溫暖嬌柔,散發浴後清爽氣味。
他心頭靜謐,歡喜綿綿。
許久以後,他說:婉婉,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原婉然在他耳畔呢喃,笑得心滿意足,如今好了,你回家了。
趙野挪身,將自己與她帶進床上,側躺相對
婉婉,大哥既在京營當差,咱們三人就同住。
嗯。原婉然略動了動,隱約猜到接下來的話頭。
趙野攬住她,靜默半晌果然道:日後我們兄弟輪流與你同宿。
他感覺手下嬌軀緊繃剎那,立時將她摟得更緊,我自然捨不得,但你也是大哥的妻子,否則他頓了頓,抵住她額頭低語:該我的,我不退讓;該大哥的,我不能貪。
我懂,原婉然縮在他懷裡,細聲道:當年我打定主意跟著你們兄弟倆,便預備這天到來。
她只是沒料到,兩年前自己鍾情韓一,兩年後卻同當初不對盤的趙野情絲牽纏,比起跟韓一的情分竟多了些。這時聽趙野表態分享夫妻生活,不僅尷尬,而且有些失落。
話說回來,趙野不提同宿問題,她也得開口。韓一好容易平安歸來,這些天她淨記掛救出趙野,無意間一定有冷落前者的地方,不論有意無意,都不能再這麼下去。
趙野溫香軟玉在懷,到此刻變了味兒,明明臂彎嚴實圈住了人,卻無端生出一股指縫流沙、朝不保夕的惆悵。時光在兩人彼此相聞的呼吸中流逝,他的小妻子彷彿也由自己懷抱一點一滴漏了出去。
他將她摟緊再摟緊,總不踏實。
婉婉,你喜歡誰多一些?不期然他心頭浮現疑問,言語在舌尖盤旋良久,終於他啟齒。
他說出口的卻是:婉婉,我打算再蓋一進院子。後院大,填平湯泉,原地起一重院子、另造浴間綽綽有餘。
原婉然未料他提起這話茬兒,想了想方道:家裡房間夠多了,東西廂房、倒座客房總空著呢。
如今你我分住在正房東、西間,大哥沒正經地方住。他也是家裡主人,不能教他住廂房。
那便按照今兒安排,你大哥住東間,我兩邊起居歇息。
你也該有自己房間,就住新起的那進房子。
這得費多少錢?
這節趙野在牢裡已算過,當下邊:地皮現成,僱請工匠、買磚瓦木植,開銷至多不出七八十兩。
原婉然過了過家裡帳目,道:這個數目咱們湊湊倒是有,不過留些錢在手邊更好,萬一有急用呢?
也不是立刻便做,今後我多接書畫委託,籌足錢再蓋。蓋好以前,我跟大哥住西間,輪到誰,誰進東間。
原婉然見丈夫堅持,因說道:官司了了,我有空接繡活了,再有繡莊缺人手我便去,咱們一塊兒掙錢。
你先留在家裡,等我收拾蔡重和杜英生。
那兩人原婉然沒好氣嘟囔,又說:誣告主謀準是蔡重。要不,杜英生早知你打過黑擂台,存心藉這個題目整治你,早整治了,不至於等到跟蔡重湊到一塊兒。
哼,他們誰也別想好過。
原婉然輕撫他幾下,道:要不是我,你不會攤上這禍事。
趙野輕笑,傻子,能娶你,把牢坐穿都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