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玄躺在龙塌上,头枕着胳膊,空荡荡的寝宫,独留他一人,难免思绪飘远。
那天他和穆衡回了京城,没过几月便传来捷报,顾大将军攻破蕲州,生擒反贼北阳王,不日朝廷派钦使接管蕲州,顾大将军携众将士凯旋回京。
他以太子幕僚的身份跟着穆衡去城门口接的人,顾元看见他,顿时脸色就变了,两人相看两相厌,互不搭理,穆衡对两人的态度视若无睹,与顾元寒暄几句,随即进宫,朝觐陛下。
战火止息,天下共乐。
他每天跟着穆衡,白天看他批折子、议国事,晚上缠着穆衡,总离不开那些让人又羞又臊的事。除此之外,平日里时不时还要去看看他那命不久矣的老爹,老皇帝大限将至开始期盼亲情,看穆衡的眼神里充满了父爱,但迟来的父爱打动不了任何人,穆衡每次也只是例行公事般露个面,跟想要弥补他的老皇帝虚与委蛇一番,转头又批折子去了。
老皇帝是第二年上元节驾崩的,半月之后,新皇登基,恰恰赶上他的发情期。登基大典前,穆衡穿上华丽的冕服,头戴冕冠,美得不可方物,他凑过去亲了穆衡的后颈,说:“你一定是人间最好看的一个皇帝。”
穆衡不语,看着镜中二人,罕见地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但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他的一句话打碎了。他告诉穆衡,他要走了,也许是这身沉重的衣裳,也许是这恰到好处的时机,穆衡静默半晌,在他转身欲走时,出声问了他三句话:“为何走?何时走?几时回?”
平时他去留何处,穆衡向来不问,这次是穆衡第一次问,他自然欢喜,笑咪咪地捧着穆衡的脸说:“大典结束再走,很快便回。”
穆衡自知失态,撇开他的手,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至于为何要走,他不愿多说,只简单的回了句:“发情期要到了。”
那是穆衡第一次听他说发情期的事,还欲再问,门外便有礼官来催了。
那之后,穆衡再问起,他也只是简单地告诉他,这是蛇族的天性,哪怕再修炼个几千年,也是避不过去的,至于如何渡过这个时期,实在难以启齿,便绝口不提。
登基大典很是盛大庄严,他站在不远处旁观了这场典礼,看着穆衡站在高台上受万民朝拜,周身裹携的真龙之气升腾至顶峰,以无声浩大之势笼罩了整个天地。
“公子,陛下请你去前殿用膳。”
门外有宫女叫他,思绪瞬间回笼,苍玄从床上翻身而起,眨眼间已经穿戴整齐,开门随宫女一同前往前殿。
苍玄推门而入,正看见穆衡坐在桌边,有些疲乏的样子,左手撑着额头,微闭双眼。
“陛下,苍玄公子带到。”
穆衡从假寐中醒来,应了声,挥挥手,殿内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关上门,独留二人用膳。
苍玄在穆衡身侧坐下,问道:“怎么上个朝回来,看着比做一晚上还累?”
穆衡抬头瞪他一眼,苍玄趁机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穆衡正要发作,他赶紧卖乖。
“来来来,吃饭吃饭。”说着拿筷子夹了块鱼rou,挑了刺放穆衡碗里。
穆衡心一软,装作不经意地说道:“今日顾元又和户部尚书起争端,两人在朝堂吵得我头疼。”
“还是军饷的事?”苍玄边吃边问。
“嗯。”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
“军饷的事必然不能怠慢,再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征战的将士们。”
这意思便是要帮着顾元了。
苍玄一挑眉:“拉偏架啊你这是,”他凑到穆衡眼前,“你不会是喜欢那小子吧?”
“别胡说!”穆衡一把推开他。
苍玄坐好,敛了笑:“最好不是。”
之后两人便再没说过话,直到用完了膳,穆衡起身准备回御书房,被苍玄叫住。
“明日你把事推一推,我带你出宫。”
穆衡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去。”
“不行,必须去。”他就知道穆衡会拒绝,也不生气,悠悠地说,“我没有跟你商量的意思,只是告知你一声。”
“你!”
穆衡气急,却奈何不了,这坏蛇一旦做了决定,向来不会顾及他人,蛮横不讲理得很。
穆衡一拂袖,转身离去。
第二日午后,穆衡正在御书房与几位大人商量军饷的事,顾元恰在其中。
突然“嘭”的一声,御书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众人皆一惊,随后苍玄走进来,周围还有一群拦人的太监宫女,皆满脸惊慌。
“什么人!敢擅闯御书房,来人!”户部尚书最先反应过来,当机立断护在穆衡身前。
侍卫们应声而来,重重包围住来人,金属碰撞声铿铿锵锵,齐齐指向他。
顾元作壁上观,无声无息地准备看好戏。
而此时穆衡面色铁青,他从尚书大人身后走出来,对上苍玄的视线:“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