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课间十分钟几乎都被老师的拖堂占据,连上个厕所的时间也很紧张。往往桌上撤走一门课的书,紧接着另一门的作业本便顶上来了。
教室里最常响起的,就是那种试卷哗啦啦翻动的声音,每天,每节课,都有无数的模拟卷分发下来,课代表发给学生,第一排的又传到最后一排。墙上,黑板上,投影的幻灯片上,书上,作业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黑字。
有天吃午饭回来,同学们好不容易有了点时间聊会天,内容也都是大吐苦水。
“我昨天背历史背到半夜十二点,那个青苗法怎么这么难背啊,有口诀也记不住。”
“我背到一点,现在脸都是肿的。”
有人掰着指头数:“今天上午,语文英语历史政治全要默写,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孟饶狠狠往嘴里塞了个nai酪包:“我不管,我困了就睡了,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我睡觉!”
同学奇道:“那你默写怎么办?”
“重默呗,大不了多跑几次办公室,我脸皮厚嘛,还是老命要紧。”
一男生哀叹道:“我周末回去还得补课,物理太难了,不补根本学不会。”
他们看见班级后面,沈映在和几个女生搬着椅子在赶黑板报。沈映拿着黄色粉笔,正勾勒着正中醒目的几个大字:“会考百日冲刺”。
“沈映,真的还有一百天就会考了啊?”
“准确的说是九十七天。”沈映写完字,拍了拍手上的灰,看起来也挺累,“大家加油吧。”
众人又是哀嚎一片。
正和大家说得起劲,孟饶眼尖地看见窗边的角落,季丛正在埋头写作业,檀玄站在旁边俯身说了什么,季丛停下笔,瞪了他一眼,口型像是让他快走。
檀玄又站了会,才回到座位坐下了。
孟饶看老师还没来,于是也回到座位上,好奇地瞅了瞅季丛桌上:“季丛,你写什么呢?”
“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季丛没好气地说,手里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得飞快。
孟饶低头一看,发现他是在做早上布置的化学作业。
“我觉得你最近有点过分努力了啊。”孟饶说,“人嘛,还是要放松放松,心情愉悦,才能保持最佳状态。 ”
“漂亮话又不是只有你会说,大道理谁都明白。”季丛有些不耐烦了,“你如果只想说这些东西,最好早点走开。”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咖啡仰头喝了几口,低头接着写作业。
这段时间,季丛的桌上总是摆着罐浓缩咖啡,孟饶见他简直和灌水一样地喝。虽然咖啡也不是什么有害物品,但这种喝法总让人心里瘆得慌。
季丛力气大,速度快,但身体其实很细瘦,Jing壮的肌rou薄薄一层贴着骨骼,从那里,时常迸发处某种惊人的力量,几乎可以燃烧一切。但这也意味着,它耐不住长久的磋磨。
季丛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轮廓狭长,亮得逼人光芒,在里面闪烁,配合着野气的眉毛,显得桀骜不屈。这也是他和季岳,最为不同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眼睛时常垂着,躲入睫毛中,就像失去了光线依仗的镜子,黑洞洞的。
孟饶试探地问了问:“你不会现在还打工吧?”
“不打工我吃什么。”
“得了吧,你赶快给我歇歇。”
“我心里有数。”
他慌慌地看向檀玄,使了个眼神:怎么办?
檀玄低着头,手轻轻收拢了,没回复他。
以往季丛习惯独来独往,就算和孟饶合住的那两个学期,也没怎么一起跟他吃过饭。
最近有好几次,他都在食堂碰见檀玄和季丛,檀玄跟在季丛后面,一直想说什么,季丛被跟得不耐烦了,就回头说:“你走开!”或者是“少管我!”
檀玄当然是没有走开,他端着饭和季丛面对面在桌子上坐下来,多拿了一副餐具做公筷,把自己餐盘里的菜夹给季丛,好像又低声在说什么。
季丛脸色十分别扭,当时就想把菜还回去。食堂里声音太嘈杂了,孟饶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谈什么,远远地,只看见季丛拿着筷子挡住檀玄,两个人像在空中用筷子打架似的。
孟饶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只感叹:这俩人感情真好。
到底什么时候这么好的?他怎么也没琢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