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闷的感觉更加明显了。陆明煜喝了口酒压下去,想一想,到底拿起筷子,打算好歹尝尝。
炙rou的火候恰到好处,筷子扎下去,能看到鲜亮的油冒出。
陆明煜喉咙发堵。他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继续夹了rou,往口中送去。
嚼了两口,油腻感越来越重。
尝试咽下的一瞬间,陆明煜瞳仁骤缩,再也克制不住反胃感,吐了出来。
不单单是方才那块rou,还有此前饮下的酒。
他面色发白,旁边的李如意迅速上前,面色焦灼,叫道:“陛下!”
陆明煜面色发沉,看着眼前盘子。同一时间,下方的臣子察觉到天子处不同寻常的动静,纷纷看来。
陆明煜闭了闭眼睛,低声说:“把这盘鹿rou端下去,厨子控制起来,不要惊动太多。”
李如意听了这话,面色也开始发白了:rou有问题?可这是他亲手端给皇帝的啊!
陆明煜又吩咐:“宣太医来。不只是朕,给其他吃了鹿rou的人也诊脉。”
李如意心中七上八下,连忙应了。
好好的宴场,瞬时只剩一片冷肃。
舞女歌女惶然退下,已经经历过一次“天子被人下毒”的臣子们相互看看,面上都露出凝重神色。
混乱持续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太医们终于万分谨慎地做出判断,说:“鹿rou约莫是无碍的。”
陆明煜对这个结果也有预料,毕竟其他文武官员都没出问题。那么,很可能只是自己身体出了差错。
“那朕是怎么了?”天子问,“你们方才为朕诊脉,有什么结果?”
几个太医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模一样的头痛。
陛下的脉象太奇怪了。要说有问题,似乎谈不上。可要说没问题,他们却都察觉了一丝怪异,偏偏想不明白其中关窍。
这话是不能明白说出来的。实话讲了,岂不是告诉皇帝自己就是个废物,不配领差?
所以到最后,资历最老的院判被推出来,谨慎地说:“陛下这些日子食了太多荤腥,有些积食,这才肠胃不适。”
这是最保险的回答。根据皇帝的症状来看,也谈不上欺瞒。
陆明煜听着,目光落在院判身上,问:“可要喝什么药?”
“那倒不必,”在没有弄清楚皇帝脉象中的那抹古怪是什么之前,院判不敢随意开药,“吃些好克化的东西即可。微臣这儿有个山楂汤的谱子,倒是能写给陛下。”
“那就下去写。”陆明煜听着“山楂”两个字,想到其中的酸味儿,口舌生津,的确有些兴趣,“李如意,待会儿按照张院判的方子熬好了,给朕送来。”
李如意“嗻”了一声,几个太医被带下去。陆明煜抬眼,再看看关切看着自己的文武百官,扯起唇角笑了下,说:“今儿个就到这里吧。既然来了上林苑,也莫要总拘在这儿,还是要去场上潇洒快活。”
说完这句,陆明煜便离去了。
肠胃不适,带动得嘴巴都跟着发酸。客观来讲,其实谈不上大问题。他年少在外建府,期间自己扛过去的大病小病不知凡几。可当时不觉得自己要对谁诉苦,如今却想去见云郎,告诉他自己不舒服。
陆明煜暗笑自己软弱。
想到云郎听到自己示弱,面上会出现的种种表情,天子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他一路回到寝殿,在院中未见燕云戈的身影。眉尖没来得及拧起,就听宫人来报,说:“云大人方才说要歇些时候,如今还睡着呢。”
陆明煜眉尖一挑,想:难怪我与他相见时,他的Jing力总好过我,原来是白日歇过了。
他心里琢磨,待会儿要怎么拿这话打趣云郎。顺手阻止了宫人去叫燕云戈的举动,准备自己去给情郎一个惊喜。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陆明煜轻手轻脚,推开屋门。
屋中寂静。
他面上含笑,转到床前。
床上空空如也。
陆明煜面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回过头,看向守在寝殿里的宫人。
他嗓音很淡,几乎听不出怒意。李如意却知道,天子已经恼到极点。
陆明煜问:“你们的云大人呢?”
宫人起先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大着胆子往前看了一眼,才惊呼:“云大人不见了?!”
陆明煜面色终于沉下,说:“去找!”
……
……
燕云戈已经和那个从林子里冒出来的青年聊了好一会儿了。
说来也巧,对方竟然是个熟悉面孔。元宵那天,他和天子在面摊前关扑,就被此人夸赞一番。后面在放花木偶前遇见,对方又冒出来,说想要结交他。可惜那会儿燕云戈刚要朝陆明煜剖白心意,就被此人打断,心情谈不上好。加上和皇帝出门在外,总要顾及天子安危,于是根本没有理会对方,就直接与陆明煜离去了。
如今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