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还是周……那样的人。
周什么来着?
阮杞不太想得起来了,虽然慧姐说他跟对方关系好,但那毕竟是初中的事了,许多细节他都记不太清了。
倒是记得他跟对方都喜欢去林子里那座废弃的木屋,还为此争论了许久到底是谁先发现的。
模糊的记忆里,少年干净的声线,不怎么爱笑的模样一闪而过。
再要细细回想,又被记忆深处林子里郁郁葱葱的枝桠遮盖,瞧不清了。
阮杞洗漱后换了身衣服,拿他妈的小发夹随意把脑门儿的刘海往上一撸一夹,就这么出了门。他骑了辆老旧的自行车,座椅前带横杠的那种,座椅不能调高低,比现在大多数自行车要高了不少。
他一路按着铃铛,穿过街道,在斜对门儿挂着黄绿色“阿慧保洁”的招牌下停住了。
这若换了别人,估计得下车,阮杞身高腿长,斜斜一脚踩在地上往门里喊:“来生意咯——!”
保洁店大门细窄,玻璃门上贴着新换的福字,门侧墙上挂了红灯笼,将那本来就黄绿黄绿的招牌衬得更古怪了。
这审美,混在周围的网吧、电器配件中间,还颇有些赛博朋克的味道。
玻璃门被拉开,里头探出个脑袋,头发上卷了一堆粉色发卷,正是慧姐的大女儿。
“阮杞?你有生意啊?”
“不是我。”阮杞把事情简单说了。女人转回头拿了手机,道:“行,知道了,我让小王他们去。谢谢啊。”
阮杞手指又拨了一下铃铛,问:“王哥他们人手够吗?之前不是那个谁的媳妇儿生了,请了假?”
“嘿,你小子消息还挺灵通?”女人笑起来,“最近人手是不够,要过年了,好多等着大扫除的,可忙死我了。”
“过完年还有得忙。”阮杞道,“又是结婚,又是搬新房,少不了你们生意。”
“那是,谁还能跟钱过不去?”
阮杞想起那位刚搬回来的,心说:没准儿还真有跟钱过不去的。
“要是缺人手跟我说一声,我去帮忙。”阮杞道,“费用另算啊。”
“你这小子……”
“友情价可以便宜点,但要包三餐。”
女人眯着眼,嘴里一顿“去去去”赶鸭子似的,可不等阮杞转身离开,她又把人叫住了。
“今儿个事情多,要么你就帮个忙?”女人看着手机里回复的消息,啧了声,“你说的啊,友情价。”
阮杞打了个响指:“可以。”
周诩把后院打整出来后,实在是干不动了。
老房子太大了,还有个不知道多少年没开过的地下室,他决定不为难自己,利索地找了家保洁公司。
只是没想到一开始打错了电话,但离奇的是,这桩事还是办成了。
虽然他挂了电话之后还云里雾里,没想明白为什么保洁的生意能在“强山水产”里给办成了。但……既然解决了,他就等着呗。
趁着人没来,他去山下买了些菜和用品。家里空荡荡的,只卧室被他塞满了,之前虽然买了不少生活用具,但这个家离他想要的感觉还差得太远。
既然决定回来重新开始,那自然是要有个好的开始,否则他这趟回来又是何必?
买了些一次性纸杯和茶叶,打算待客用,又买了鞋套、消毒ye和一些电池。周诩提着口袋慢慢往山上走,没多久,就听身后传来“叮铃铃”的铃铛响。
他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山道上,窄窄的自行车专用道上很快闪过一辆老旧的黑色自行车。轮毂大,上山倒是容易,但同时也意味着蹬起来相当费劲儿。
这人力气倒是挺大。周诩想着抬头看了眼,对方却在前头捏住刹车,一脚踩地,转头看了回来。
这一对视,两人都愣住了。
周诩认出了阮杞,回想他在木屋后的偷窥,一时心虚不敢正眼看人。
阮杞没认出周诩,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记忆早就糊成了马赛克,可他直觉这就是那个新搬来的,和钱过不去的,周爷爷的孙子。
周诩只顿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面上显得若无其事,低头数着台阶。
阮杞则从车上下来了,双手撑在把手上,盯着人好奇地端详。
他为什么看我?周诩不由惴惴,难不成那天他发现我在外头了?
阮杞则想: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完全找不到一点熟悉的痕迹,跟个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一时好奇,想来探究曾经的老同学,可现在又有些迟疑了。
这到底是该上前打招呼呢?还是不打招呼呢?
直到周诩和他擦肩而过,他才开了口:“喂。”
周诩一顿,捏紧了手里的口袋,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
这个侧面,这个索然无趣的表情,这个站位,意外地唤醒了阮杞的记忆。
时间的洪流轰然而过,他在记忆深处翻到了和这位老同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