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阳:“我们确实偶遇了?”
程酌紧皱着眉,如实道:“是偶遇了,我们后来每一次在电影院的遇见,全部都是巧合,但那时我已经在骗你了,明白吗?”
李朝阳说:“不用明白,不重要。”
程酌把李朝阳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扯开,紧紧握着他的手腕,重复道:“我骗你了,李朝阳。如果不是他们今天过来,我到目的达成的那天都不会告诉你那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会一直被我蒙在鼓里。”
“然后继续跟你在一起?”李朝阳打断程酌,抬眼看着他问。
程酌说:“对。”
李朝阳竟然露出一抹笑容来,“那不就好了吗?你都没打算跟我分开。”
“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程酌说话时无意间加重了力道,李朝阳的手指都控制不住微微曲起。
“不然你打算让我怎么办呢?”李朝阳眉心紧蹙,唇角却仍是上扬的,“我装不知道,可以吗?我们都不再提了,你原本要做什么,你就去做,等目的达成了,我们还在一起,行吗?”
“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在想什么?!”程酌把李朝阳拉着站起来,吼道:“你现在提前知道一切了,完全有机会把事情彻底问清楚,可以去提醒你爸,可以阻止我,你非要被卖了也跟着数钱吗?!”
李朝阳看了看泛白之后留下红痕的手腕,又像刚才那样垂着眼睛去攥着程酌的衣摆,低声说:“那样的话,你想要的不就得不到了吗?”
程酌问:“那你自己呢?”
李朝阳笑着抬头,“你一直在为我考虑,那我自己还考虑什么。”
程酌第一次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李朝阳,无力感铺天盖地而来。
“你真的疯了。”他说。
语罢后退一步,对发生的一切都很无奈,手足无措,满心的话都想不到好的表达方式。
他想,如果是他的话,如果他是李朝阳的话,在宋婉言恶语相向的时候他就会反驳了,他会把从小到大那些改变不了的事实搬出来,让宋婉言无话可说,然后离开这里,跟所有与其相关的人说再见,祝他们此后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得偿所愿。
按理来说,哪怕比这更狠都是在情理之中的,李朝阳就是把怒气全都撒到他头上他都能接受。
所以李朝阳的退让和从容让他觉得害怕了,原本还能被忽略掉的愧疚感就像一座大山,他被埋在岩石与沙砾之下,开始喘不过气来。
“你不是爱我吗?”李朝阳说:“我也答应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没反悔,你要后悔了吗?”
程酌说:“是。”
他背过身去,不想看李朝阳的眼睛,那双眼睛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他以为会有的恨,目光清澈,忍着没掉下的眼泪后面藏着的都是恳求,他真的有点接受不了了。
其实李朝阳也能猜得到原因,于是他只问:“‘是’的意思,是要跟我分手吗?你说过我们的确是在一起的,我们是……情侣关系,所以我需要向你确认,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程酌深吸口气,在给出答案前又听见李朝阳说:“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不用出声,也不要回头看我。”
程酌沉默良久,终是背对着李朝阳点了点头。
是的,他后悔了。
但后悔的只有他骗李朝阳这件事而已。
他心里清楚得很,即便他做到了自己原本打算的那样,把过错都推到李清和跟宋婉言身上,用尽所有公关手段,让大家不要对李朝阳这个人本身产生误解,但那也一样是在利用李朝阳。
利用李朝阳,去伤害李朝阳的亲生父母。
让他这么去对一个陌生人,他随时都狠得下心,但这一切都是他没有预料到的,“爱上李朝阳”这一项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可如果像李朝阳所说的那样,他们继续在一起,他就会在不久之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把李朝阳最不想被人发现的从前公之于众,而他还要把对李朝阳的伤害当成战利品,以此换取他的目的。
从那以后,他每一次看见李朝阳,或者每一天坐在办公室里,就会不可避免地想起这些事情。
那一天还没发生,罪恶感就已经在假想中把他淹没了。
他后悔了,他无法面对这些。
“好,我知道了。”李朝阳轻声说:“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他们没有对我好过,是你对我好过,有没有目的不重要,真的谢谢你。”
程酌没回头看,所有隐忍的情绪就快忍不住爆发了,他不想让李朝阳看见。
李朝阳望着程酌的背影笑了笑,想走过去拥抱他,又还是后退了,“继续你要做的事情也没关系,我会提醒我爸的,谢谢你告诉我。”
李朝阳的脚步声远了,留在屋里的最后一句话是“程酌,你要过得好”。
门打开,过了一会儿才关上。
程酌红着眼睛回头看,原来是李朝阳把放在门外的晚餐给他拿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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