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笑着摇摇头,说:“没事,我知道,他从小就是这样,没关系。”二人说完晏温翊腿上的伤势,李凑忙不迭颔首道谢。
医生看向眼前这个略显局促的少年,微微顿了一会,道:“你是小晏的朋友?”
他几不可察地看向李凑的腿,“他受伤是你送他来的吗?真是麻烦你了。”
“不是……”李凑犹豫片刻,“我和他是同学,是我一下没看路差点被车撞到,他情急推开我才扭伤了,是我害他受了伤。”
男生面上惴惴不安,医生垂眼看了他一会:“为了帮你吗。”
“他……倒是很少管别人的事情,不过没事,他既然肯帮你一定早料到了后果,也不是很严重的情况,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记得要按时换药和复诊。”
医生还絮絮向他叮嘱,晏温翊的声音已经从外边穿透,被门阻隔得有些失真,“李凑!说完没有!快走!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等一下!来了!”
他催促得很急,李凑下意识地应声,意识到不妥后又踌躇地望向医生:“不好意思,那个……”
“没事……”医生说,“差不多都说完了,接下来还要麻烦你照顾他了,你带他走吧,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一下。”
“啊,好,那谢谢医生了。”李凑仓促致意,没来得及想他的话。
一路出院倒是一帆风顺,也不见有谁好心前来帮忙。李凑推着他走出医院,他低头看着这人乌黑的后脑,正犹豫着想问他要去哪,便见晏温翊抬手指了个方向,有些恹恹道:“去那边。”
这人和方才又完全是两副面孔……独处时就好像故意要晾着他。
李凑欲言又止,最后闭上嘴,他推着晏温翊,什么都没问,倒是很自觉停住了脚步。
眼前是一辆深色、线条流畅的轿车,表面光亮,修长的机舱线条优美,防窥玻璃阻断了外来视线,即便静静地停在停车区域边缘,也绝对吸睛夺目。
李凑轻轻瞥了眼,便见一人从旁边走近,他看了二人一眼,微微躬身,低声问:“晏先生?”
晏温翊点头,“是我。”
他们简单地交谈两句,那人就对李凑点了点头,接过轮椅,车门自动弹开,晏温翊撑在车上,斜歪着把自己塞进车,司机把轮椅收叠好,动作熟练流畅,李凑杵在一旁,有些局促看着这一幕。
车窗缓缓降下,晏温翊看他:“你还站着干嘛?去拿你的行李上车。”
李凑看了他一眼,微微蜷了蜷手,塑料袋被拉扯着发出沙沙声响,少年如同被惊醒地看向自己手里拎着的伤药,车里的男生皱着眉,漆黑的眼眸中独独映着他的身影。
李凑转身,破着脚去拿行李。
晏温翊见状,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瞬息后,他又像发现什么不对,皱了皱眉。
他没拒绝么。
少年看着窗外行人来去的忙碌景象,轻轻地叹了口气。
“晏温翊。”
李凑小声地叫他,晏温翊没应,像是在发呆,望着窗外一动不动,李凑又推了推他:“晏温翊!”
晏温翊终于回神,“怎么了?”
李凑没说话,示意他看前面,司机礼貌地问:“晏先生,请问您是要回去么?”
“嗯。”
他又问:“好的,您需要用一些饮品么?”
“不用了。”晏温翊正烦被打断了思绪,他注视前方,后视镜中一闪而过的是身旁人面上不安的神情。
他自从跟上车就没怎么说话。
晏温翊定定看了两眼,垂眼,“快点回去就行了。”
好热……
他从未觉得车里的空间这么逼仄。
酒店像是刻意造成典雅的仿古风格,大堂高约近八米,陈设考究,雕刻的大理石柱支撑着穹顶,花岗岩的墙壁上挂着看不懂的西班牙艺术作品,休息区中人很少,只能听见偶尔的交谈声,安静又雅致。李凑环顾着这一切,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他怔愣地站着,连晏温翊走出很远都没有察觉。黑色正装的服务生稍稍走近,礼貌而客气地问:“先生您好,请问需要帮忙么?”
“什么?”
李凑撞见服务生礼貌又隐晦的示意,如梦初醒,他握紧了行李箱推拉杆,“不、不用……谢谢,不过不用了。”
“等等。”
前方晏温翊停了下来,稍稍蹙眉,李凑匆匆和服务生说完,下意识向他投来一眼,再顾不上回答,推着行李向前,滚轮碾轧过砖面发出清晰的响声,他急急忙忙地朝晏温翊走来,推着轮椅的管家极有眼色,微微躬身在晏温翊耳边低声问:“先生,请问是否需要帮您的朋友——”
“不用了。”很久以后,晏温翊才道。
他向后冷淡地瞥了一眼,在李凑距离他尚还有一小段距离时堪堪道:“走吧。”
管家看了看李凑,转过身,他和晏温翊走在前面,复而又听见轮椅上的人补充:“别走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