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位颇为倨傲的贵公子就离开了金陵,临走以前沈怀玉还和他道了谢。
詹文轩摆摆手,“我无意帮你,说出那些话只不过是我想说了这些。这次乡试我技不如人,我承认在这次策论上,你写的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章,但这不代表你的学问高于我。等我回广陵苦读三年,下一届的江宁解元,必然是我——”
“到时候入仕途,我必然会超过你沈怀玉。”
后来再次见到他,他果然成为了江宁解元,殿试之时,沈怀玉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而他作为新科进士进行殿试。
同行的学子进殿以前纷纷和沈怀玉套近乎,来自淄州的进士更是,企盼着这位权相能够因为和自己是同乡而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沈大人可记得峪城外的青山寺?家中娘亲在进京以前特意为了我烧了高香,盼着我金榜题名,沈大人当时赶考时,想必也在青城寺内烧了香?”
“我不信佛。”
淄州进士已经年逾不惑,闻言讪笑。
其他进士本来就因为和这位天子宠臣搭不了话而懊恼,听到沈怀玉并不对这位同乡过多关照,纷纷暗喜。
当时都詹文轩站在人群之外,脸上还是带着一如既往地倨傲。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他倒是将这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沈怀玉走到他的面前,“詹兄,真是好久不见了。”
詹文轩‘哼’了一声,“谁想和你称兄道弟?”
这语气可真的说不上是很不客气,其余的举人觉得这个江宁来的举人怕不是脑子有些毛病,当今天子宠臣在他面前和他说话,他非但不抓住这样的机会,反而还言辞这般不客气。
詹文轩指着沈怀玉道:“当年你在江宁所写策论当中‘痛革官弊’一题下写了众多玩弄权势之辈,深恶痛绝,不做那结党营私之辈,而你现在却是天子宠臣,忘了当年所写‘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致经误者在诸子②’!”
“我当年所言,与仕途我再无可能超越于你沈怀玉,但是我没想到你现在居然成了这样的人,我若将来为官,必然不会像你一样。”
他站在金殿外,身上穿着一如既往的青色直裰,衣摆袖口处也绣着聚八仙,神色也一如往昔。
他是广陵城中最负盛名的青年才俊,是身处光明未曾被压弯脊梁的弱冠少年郎。
沈怀玉当时脸色带笑,“那我便先替百姓恭喜这位未来的詹大人了。”
一晃五年过去,沈怀玉看到这聚八仙的花样就想到了詹文轩,想到他是否如同当年所言,一如既往的是倨傲广陵少年郎。
连翘看着沈怀玉陷入沉思的样子,轻声道:“这衣服上的花样是和广陵有关吗?”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种花,”沈怀玉顿了顿,“讲的是广陵曾经有一位很是清傲的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夺得江宁解元,立志匡乱反正,为官清廉,一心只为百姓。”
“那位广陵少年,衣服上绣的就是聚八仙。”
作者有话要说:
①:参考了古代策论的题目
②:王充《论衡》
第17章 纵马
太子赵瞿生辰在腊月十七,这一岁里,失踪两年的兆清公主案被破,歹人伏诛,受人胁迫的陆经业陆侍郎也终于沉冤得雪,承德帝原本想让他官复原职,却被陆侍郎拒绝了。
他远去临安,帮兆清公主守陵。
而近日连破数案的大理寺卿陈绍祺,也婉拒了承德帝的右迁提议,继续担任大理寺卿一职,但承德帝却觉得陟罚臧否,不宜异同①,虽然陈绍祺拒绝了升迁,承德帝还是提高了他的俸禄和大理寺的地位。
京邑皇宫,重檐屋顶都是用上好的琉璃瓦搭建,在光下熠熠生辉,前几日下了不大不小的两场雪,树梢上和屋檐上都有余雪,和朱漆墙面比起来更添了几分厚重。
李季真在来之前就叮嘱了今日前来赴宴的三个小辈,沈怀玉,许岚和许嘉平,“今日可是皇宴,我也不求你们几个能得到贵人青眼,只要不惹祸我就已经很是欣慰。”
“这皇宫不比家中,里面各个都是家世煊赫的贵人,宣平侯府在他们眼中也不是什么大的人物,你们各个说话做事注意些,莫要惹了贵人不快,如若真的闯了祸,几个头也不够砍的。”
许嘉平噘着嘴,“娘亲,我看着皇宫好生气派,我也想以后住到皇宫来!”
李季真闻言拍了一下许嘉平的脑袋,“你这话在车里说说就算了,你要是真想住在宫里头,赶明儿我就把你送去净身,让你做太监去伺候娘娘们!”
许嘉平揉了揉脑袋,八九岁的年纪还不懂什么是净身,“娘亲,净身是什么啊,净了身就可以住在皇宫里面了吗?那我也要去净身!”
李季真被这个儿子气笑了,“净身…净身就是……你再这么胡说八道,小心我掌你的嘴!”
沈怀玉撩开帘子看向外面,时隔不过几月,她居然用着另一个身份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