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棠是靠着沙发扶手坐的,而陆云舟坐在轮椅上,中间隔着扶手,位置稍稍比她高一些,吹头时微微低眉,他做任何事惯是认真专注的,于是那专注低眸时的清泠眉眼,并也显得温柔绻缱起来。
宁棠喜欢他这样看她的眼神,微微抬头看见,并心生欢喜,一个挺腰,迅速地亲在他下颚靠近唇的地方处,然后分开。
陆云舟瞳孔微缩,手上温柔按揉的动作也停顿了,脊背僵硬片刻后缓缓放松,他伸手盖住她盈着星辰般晶亮的目光,把她吹干的头发揉到前面挡住脸:“不要乱动。”
宁棠被自己的头发遮住了视线,自然也就错过了某人镇定外表下微微烫红的耳根。
竟是纯情至此。
吹干头发也不过用了一刻钟,宁棠偷袭了三次,只不过除了第一次成功了,其他两次都被男人冷漠无情地用手挡回,亲到了手心上。
宁棠在他这里赖到十一点,然后要被男人无情赶出门。
“你这里不是有客房吗?我睡客房。”宁棠扒着门不出去,试图把上下楼改成同居一室。
她也不是这么迫不及待的人,只不过,陆云舟太能克己复礼了,她愁啊,愁着她得等到啥时候才能像别人正常男女朋友一样亲亲抱抱举高高。
陆云舟眉毛都没动一下:“客房没收拾。”
“骗人,前天周医生还在你这里过夜了,睡的客房!”宁棠揭穿他。
她也是才知道,周南熙被家里逼婚,实在没办法常常往陆云舟这里躲,周家人就算知道他在陆云舟这里,也不好上门逮人,而那次她误会并耿耿于怀许久的“兮兮熙”竟然就是周南熙,被拉着打游戏并看到他id的时候她是天崩地裂的,无法直视周南熙这个人。
她吃了一个男人的醋,还因此挂了陆云舟视频。
因为这个,她根本不好意思提起这件事,每回被周南熙拉着打游戏,她总是面无表情的。
陆云舟瞥她一眼:“所以你要睡周南熙睡过的房间?”
宁棠被问得噎住,虽然换过床单被罩其实也没什么,但在他有点冷的目光下,她并没有把心里想法说出来。
“我睡沙发地板也可以啊。”宁棠眨巴眼看他。
男人只是铁面无私地说:“回去。”
宁棠再生一计,可怜巴巴地说:“今天预报晚上会有雷阵雨,我怕打雷。”
“是吗?可雷公也怕你。”男人无动于衷地守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她留。
她这性子,哪有什么真的害怕的,只有别人怕她的份。
宁棠最后捏了捏眉心,说不过,她气鼓鼓地说:“哥哥,你真的是个直男癌。”
然后气愤地下楼了。
陆云舟看着她挫败的背影,回想她骂自己的话,直接气笑了,只不过笑声短促转瞬即逝,他合上门,眼底彻底没了笑意。
他只是觉得……应该给她留下反悔的余地。
虽然坦白心意那天恶狠狠地说着“别后悔”,可到底,没能对她做绝。
他可以说是幸运的,托生在陆家,自小衣食无忧,但也是不幸的,因为倾轧的商场关系,被绑架拐卖,失去童年,一身病骨。
曾经孤高自傲的心性在那座大山里磨得沉稳也冷心冷性,纵有不屈傲骨也曾被打断腿弯折下去,那是他最狼狈的人生,若不是那些煎熬到看不到未来的日子里出现了她,他也许早死在一个个寒冷疼痛的夜晚也说不定。
所以他可以拒绝所有人,却唯独无法拒绝她,而她也早已不知不觉扎入那宛如封闭荒原雪地的心尖,硬生生撞出了回响的清泉。
从那天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注定会为她折服,他很清楚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普通,就像她出现在大山夜晚里的那几年,也如他那些遇见她之前像被强行剥夺的记忆,以及她的到来。
想要查出她以前的人生阅历对他来说并不难,更何况宁家也并未在这方面多做掩藏。
只要有心人,都不用怎么查,就能看出弊端。
十五岁前的宁棠和十五岁后的宁棠是不一样的两种性格,而十五岁后的她跟现在的她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和行为处事。
前后两次性格大变,都是在她出事的时候,比如十五岁那年的高烧住院,以及几个月前的车祸。
相比起十五岁到二十一岁之间这六年的那个“宁棠”,现在这个才更像十五岁之前的那个她。
虽然她从没说过什么,但他知道,她身上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变化,只不过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去问。
他心里确定现在的她是他要找的并喜欢的那个就行。
只不过……如果他并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身病骨,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照顾她,他也就不会有那些顾虑了。
如若可以,谁又愿意将心爱之人推远。
此时的宁棠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还带着这样的忧思远虑,如果知道,她定是不会让他这么胡思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