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一个跋扈,一个恶毒,都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杨妧大松一口气,只是看着静雅和张珮赤裸裸的目光更觉厌恶。
陈赵氏匆匆端着托盘过来,将茶壶和一摞茶碗摆在方桌上,倒出一碗茶。
张珮皱眉止住她,“你看壶嘴都掉了瓷,就拿这种茶壶伺候县主?还有这红边碗,俗气至极。喝茶最好要用青花瓷或者甜白瓷,你懂不懂?”
听到“县主”两字,陈赵氏顿时懵了,她只知道这群人衣着不凡肯定都是富贵出身,却没想到竟然会是皇室中人,
她双手抓着围裙,唯唯诺诺地点头,“懂,懂。”
“那你还不赶紧换一套?”
陈赵氏连忙往后厨走,走两步,反应过来,小声道:“店里就只有这样的茶碗。”
清远侯府林二娘也是个清雅人,指着墙上已经泛黄的胖娃娃抱着大锦鲤的年画道:“那就把这个换了,还有那副老寿星也俗气得不行,腾出地方挂副文湖州的《墨竹图》或者薛嗣通的《戏鹤图》都使得。”
沐恩伯府的五娘子高秀英也不甘示弱,伸出兰花指厌恶地指着方桌上的裂缝,“都烂了的桌子哪能上得了台面,还不赶紧扔了?”
一个个到处挑拣毛病。
杨妧与余新梅面面相觑,俱都瞪大了双眼。
这群人当真是“何不食rou糜”的主儿,陈赵氏若能有副文湖州的画,还用得着在麻花胡同开铺子?
买几百亩良田收租多好。
静雅起先还笑着,越听越恼,怒气慢慢笼上来。
张珮觑着她的脸色再点一把火,“就是呀,我们县主这么金娇玉贵的人,宫里御膳都吃过无数次,几时受过这种委屈?”
静雅抓起面前茶碗,朝着张珮泼过去,“楚世子都没嫌弃,你们吵吵什么,想吃就留下,不想吃赶紧走。”又对双手无措的陈赵氏道:“照着那桌的菜,给我上一模一样的。”
张珮愣在当地。
怎么回事?
静雅不是应该朝陈赵氏发脾气吗?
静雅向来以皇家身份为傲,自视甚高,吃得用得都讲究清雅尊贵。所以她才不遗余力地指摘这里挑剔那里,好让静雅以为被怠慢,挑起她的怒气。
最好静雅把茶壶茶碗都砸了,再把陈赵氏打一顿,正逢庙会,消息肯定很快传扬开。
欺压百姓这个罪名,静雅算是甩不掉了。
可现在,事情的发展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怎么能朝自己泼茶呢?
张珮顶着满脸水珠,脑子转得飞快。
既然自己被落了面子,索性豁出去,把静雅也拉下来。
张珮用力掐一下掌心,红了眼圈,委屈地说:“县主误会我了,我不是嫌弃这里脏乱,只是替县主委屈。我说错了话,请县主责罚!”
敛起裙角跪在地上,泪水簌簌而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林二娘抖着手替张珮不平,这馆子就是又脏又破,她们也是好心才告诉掌柜如何布置得清雅有品味。
静雅县主却朝张珮发火。
大家说的没错,静雅的性情果真是太霸道了。
杨妧很快领会到张珮的意图,感慨不已,二姑娘这脑瓜子真是好用,眼泪来得也快。
楚昕若能出声安慰几句,效果会更好。
不由朝楚昕望去。
楚昕迎上她的目光,先是不解,随即了然,狠狠瞪她两眼,“啪”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扭过头去。
这一下声音极其响亮,吸引得大家的目光都朝这边看来。
杨妧趁机欠了欠身,开口求肯,“县主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楚世子的脸面上,且饶过二姑娘这回。毕竟是嫡亲的表妹,自小一起长大。二姑娘挨了罚,世子爷脸上也过不去。”
这话提醒了静雅。
张珮的父亲是楚昕的舅舅,当真亲得不能再亲。
张珮每年都要到镇国公府住一阵子,好像对楚昕颇有情意。
楚昕还送过她满满一匣子铃铛。
虽然据说都是牲口戴过的,可楚昕肯费这个心思,骡马戴过的也不错呀。
他拍桌子摔筷子,定然也是替张珮不平吧?
静雅既气且妒。
她根本没说惩罚张珮,她自己主动跪下,不就想在楚昕面前装可怜吗?
既然爱跪那就跪着。
她倒想看看,楚昕会不会怜香惜玉把她搀扶起来。
侧过头给自己倒碗茶,喝一口,被艾茶的涩苦冲着,差点吐出来,强忍着咽了下去,再不肯喝第二口。
陈赵氏按照杨妧那桌一样的菜式送上来,局促地说:“火烧原是早上就豆腐脑吃的,现下已经卖完了。”
静雅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行了,退下吧。”
探头逐样看了看面前的四碟rou、四碟菜,在心里是拒绝的,可又想做出副轻松自在的样子给张珮看,便伸筷子夹了块羊脸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