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种程度上,宁乐还是挺纯情的少年,他拒绝再次谈论这个话题,于是咳嗽了一声,正色而严肃地说:“你该去学习了。”
程欢一听“学习”这个词就萎了。她本来还想借着这个事添油加醋地嘲笑宁乐一番,以求拖延些时间,省得不知什么时候继承了牛勤勤唐僧衣钵的宁乐再在她耳边念经。
她慢吞吞地去换了衣服,看手机电还够,程欢把宁乐从床上捞下来又坐在椅子上玩了一会。
宁乐忍无可忍:“程欢,你还去不去了?!”
程欢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看向窗外,天已经差不多要黑了,视线也没离开手机伸手就去够旁边的果冻,她一边向宁乐展示不需要眼睛的吃果冻工程,一边也侧面表现了自己顽固不化的“铮铮铁骨”:“哎呀,急什么啊?”
“那你今晚准备在教室睡觉了?”宁乐皮笑rou不笑地问。当然了,程欢也看不见。
“唔…没…”正常人都知道程欢根本就没听宁乐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在敷衍了事,而且表现得极其明显,生怕宁乐看不出来。
宁乐强制给手机切到锁屏界面,这时候程欢才显示出一点能够交谈的迹象。
“你到底还去不去学习了?”宁乐问。
“都说了等会去了。”程欢这时候极其自然地对宁乐开始使出对她父母和牛勤勤的糊弄大法第二层境界--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干啥啥不行认怂第一名。
程欢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有点撒娇,要不光她自己就能掉一地鸡皮疙瘩。
宁乐才不在乎程欢说什么,怎么说,语气冷得能结层冰。
“能不能说一下具体时间?”
程欢看宁乐软硬不吃,这才意识到他跟她父母和牛勤勤都不一样。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没事找事:“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我爸妈都不管我你管得着吗?”
说着就要不管不顾地打开手机。
“我是管不着你,但是我管得住自己。你再进一步我就关机了。”宁乐说。
这是…要跟她玉石俱焚?
救命!手机做错什么了!
“我去,我去还不行么?!”程欢真的欲哭无泪了。
她把自己刚出考研成绩时的失落、挫败、痛苦以及对前途的展望一股脑全都抛在了那天,这时候只是悲痛地想,真是一物降一物,老天大概是看她小日子过得太舒坦,故意派宁乐这个冥顽不灵的狗东西来整治她的吧。
程欢抓住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马上,五分钟后咱就出发!”
宁乐不说话。
程欢赶紧去卫生间整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把牛勤勤桌上的教资资料找了一通,胡乱拿了几本考卷装进书包,自己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真是祖宗。”
宁乐这时候倒开了金口:“什么?”
“没什么啊,我这就去学习。”程欢笑嘻嘻。
*
她背着小书包,不沉,但是里面的书也一下一下打着她的屁股。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亮起来,道路两边的绿树沉默着摇起树叶。
程欢还有点新奇。
说实话,她四年夜晚下楼的日子屈指可数,一般都是戴着耳机低头看着手机遵循本能往食堂走,连脚下的路都不太在意,更别提会在意栽种在宿舍周边染着浓密绿色的小树林了。
这一注意不打紧,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楼下竟然有这么多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在旁若无人地亲昵,有些举动让她这个母胎单身都没眼看…
程欢单知道情侣多,没想到多到这个地步,于是某些情绪从心脏一路走到喉咙,最后化为一声浓重的叹息。
她觉得自己的确挺失败的。当然不是只谈恋爱这一件事,而是程欢上了四年大学,马上该走了还是一无所有、一事无成。
有人忙学生会风生水起,有人在社团大放异彩,有人专注成绩一枝独秀…再不济还能抓住最后的青春尾巴疯狂一把,找个对象体验一下恋爱的酸爽滋味。
程欢跟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人独自在宿舍跟手机过了四年。
不能说空虚不充实,要不跟提了裤子就跑一样多无情,至少手机经常让她放声大笑。
但是更深层次地,程欢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她的确想不到手机还带了她除了笑声以外的东西。
但是程欢转念又想,算了吧,就自己这个社交恐惧症患者,连跟陌生人说句话都说不利索,每次站到讲台上腿都打哆嗦,还幻想着成社交达人,难道不是痴人说梦?
她就算经常往学校里去参加活动,就她这个用X光扫描都照不出任何闪光点的普通人类,结果也会跟她整天在宿舍没差。
程欢其实早就“想通”了,只不过每次有点触动的时候,又会按下葫芦浮起瓢似地不由自主地在脑子里溜上一圈。
宁乐其实听见了程欢叹气来着,本来还是不想理她,但是本着“吾日三省吾身”的基本原则,宁乐并不怎么乐意地对自己进行了言不由衷地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