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子也是富贵人家的,闻言还有些犹疑,见着雁影亲和,才推拒道:“多谢你家夫人,方才我家亦有失礼,不敢要这糕点。”
“娘子且收下,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往后咱们少不了多往来。”
那娘子这才收下,又同雁影好生交谈了几句才放她走了。
阿鱼看雁影回来问道:“如何了?”
她一笑,“正如姑娘猜的,前头知府行事专横,方才奴婢去问了才知他还瞧不起商户人家,周遭这几家都是商贾,被他盘剥过几回。”
阿鱼失笑,“当真糊涂,如今官员俸禄也不少了,还做此索贿之事。”
等到连怀衍从城外回家时,她便说了此事,连怀衍也不意外,将今日在城外农家所见说来,“农家存粮不多,大多今岁无收,因无余粮可卖商人们也不来了,就是城中商户今年也没多少增收。”
他衣袍上布了尘灰,鞋底也满是黄泥,阿鱼一边为他褪了外袍一边道:“这不是小事,明日表哥还出城吗?”
“去的。”他坐下脱了靴子,手指屈动几下,笑道:“贾川息今日陪我走了半日就不行了,骑着毛驴都颠倒晕了,我也不想刚上任就熬走同僚,看他瘦病之态,紧急叫他回了。”
阿鱼发笑,“他肯出城半日也算得好了,我倒是好奇,这旱情捅破了,他也当受罚,怎也不急?”
他将靴子送到门外,叫垂文打了水来梳洗,净了手才拉着她坐下,“他以为我是世家子弟,故□□民之态,他这态度亦让我疑心他上头示意的人或也权势滔天。”
阿鱼给他脚下添了热水,想想便道:“等祖父来信我们便知晓了,你今日奔走了一天,便先放下片刻。”
连怀衍见她面容便平和了几分,轻轻抚着她的手背,“这就是跟在成都府时不一样的地方,那时我遇到什么疑难常要想到深夜,也在心里排演你要是在会怎么说,如今你终于在了。”
阿鱼同他十指相扣着,眼里添了几分促狭,“当时想了这个,能抵上什么用处?”
他却垂首暗笑,笑声清朗,“用处也大,二十来年终于开了窍。”
阿鱼面上一热,嗔怒着推开他的手,缓步羞怯离了屋去叫丫头们摆饭,只余他笑声在后。
又过了几日,连怀衍散衙之时拿了一匣子信回来,阿鱼奇道:“怎么这许多?”
“皂吏说驿站躲懒,十日才送一回信。”
阿鱼让他去梳洗,自己则是拿起信看来,“娘跟义母都写了来,还有我三姐姐也写了,是宫里的信样,顾大跟简郎君的也有。”她翻着又笑起来,“顾大怎么一连写了四封书信?”
连怀衍拿着一方润shi的锦帕走来,边擦手边笑道:“他是个情思浪漫的,万物皆能诗词,又颇爱自怜,知道我才情不如他,有了好词就要炫耀。”
阿鱼失笑,将顾隽的信一一拆开来,见果是几阙词,跟着读了几句,赞道:“不怪他,他笔下风雨能载情,实在是好,表哥又要如何回他?”
“赠他几坛子西凤酒罢了。”他松了衣襟坐在阿鱼身边,握着她手看了一回信,“是好词。”
阿鱼拿起一阙再读了一遍,感慨道:“顾大词里是天上,心却挂人间,我看他这阙词却是有些偏执了,这句‘血染气丹霞,王师北归,复盛世,再鞭挞。’显见是对出兵之事抱了极大希望的。”
连怀衍也跟着叹了口气,“出兵之事,我亦期盼,虽不如辽国兵马强健,但是唯有一战才能惊醒东京仕宦们,今朝歌酒,明日黄土,不重兵事,只能任由辽国宰割,西夏亦是虎视眈眈。”
他说着又轻笑一声,看到阿鱼眼中也有忧思,抚着她肩背道:“陶儿不当忧此事,看看娘跟姑母信里都写了什么。”
她才拿起信来,两人共读了,又将灵雨的信拆开,读完一页皆簇起眉来,阿鱼道:“陈皇后自入了中宫便处处针对我姐姐,如今她身边养女有孕,竟敢诬言庆宁宫与坤宁殿方位相冲,叫她养女养不好胎,好在官家明辨,将她养女从坤宁殿移出了。”
连怀衍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陈娘子月份都已近临盆,官家却不曾给她位分,可见并非多重视她,朝野皆知德妃品行高贵,又曾出过许贵妃之事,官家如今最忌讳宫闱相争,德妃自是无忧的。”
阿鱼却有别的担忧,将信合上,“陈娘子这胎若是皇子,大皇子便没什么地位可言了,方诊出她有孕之时西边便祥云堆笼,她孕中又接连遇着祥兆,什么西山惊雷刻了龙蛇在巨石上、东海捞起一只玉龙、陈家去大相国寺点的香燃了一月不熄,你瞧瞧这不就是摆明了昭告天下她怀的是太子嘛。”
连怀衍也失笑,“官家明知吉兆人为,但也颇有期待,大皇子生母毕竟是被处死的,若立为太子未免惹朝臣抗议。”才说完他却凝了笑。
阿鱼也想到了,“吉兆人为,凶兆,也能人为压制。”
他也恍然道:“难怪贾川息一副任我作为的样子,原是陈皇后包庇,蒙玉江得入中书门下,自也是王相运作,如今谁人不知王相与陈家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