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氏看她这跳脱模样,担忧地对身边人道:“看看她这性子,我看哪天真要押她学管事了。”
熏月知道她是气话,“太太这话不知说过几次了,最后不还是舍不得。”
连氏叹了一口气,“我在娘家见几个嫂嫂抢管事权,我爹的几个姨娘也跟着掺和,那时还当管事是什么好事呢,真自己当了家,才知道这就是累人的活计。”她这话却是含了七分真三分假,她在娘家不曾学过管事,嫁来杜家是杜大太太带着她管家才慢慢学来,可真要她彻底放下管家权力也是不能。
熏月道:“等姑娘再大几岁就好学着管事,到时候太太便轻松了。”
连氏又道:“再大几岁便该议亲了,我本有意让杙丫头学着管事,可是她那个姨娘着实不像话,前天不是又跟银珠闹了一场,好在有文氏进府,不然老爷纳了银珠我才头疼呢!”
熏月给她添了茶,“现下看来这步棋算是走对了,文姨娘倒是跟成姨娘一般性子的。”
“还未可知呢,她若真是个听话的,不给府里添麻烦我就万事大吉了。”连氏悠悠道。
杜沅出了昉砚斋便交代几个杂役去请姑娘郎君们去听涛小筑玩耍,几个杂役便纷纷去叫人,杜沅便对自己的贴身丫鬟道:“我最烦夏日了,光Yin绵长,整日闷着。”茗玉道:“姑娘且忍耐忍耐,八月便凉快了。”
另一个丫鬟叫紫瑶的也道:“姑娘往年都爱泛舟的,今年倒是去得少了。”
杜沅想到泛舟便气不打一处来,道:“周姨娘今年老爱在荷塘边闲逛,我不乐意见着她。”闻言紫瑶茗玉对视一眼,皆是无奈,从来不见哪家嫡小姐避着姨娘的,又听杜沅道:“我从未见过她那般挑剔的,说话Yin阳怪气,真是烦人。”说着就要茗玉打伞,几人往听涛小筑去。
听涛小筑得名于其筑外环绕的青松翠竹,风来便会激起一阵涛声,小筑并不大,只两座亭子一道回廊,两亭叫沁芳亭、浮翠亭,旁临一池,有一石舫与之池相接,是杜府的姑娘郎君们常来戏耍的地方。
阿鱼跟灵雨是第一次来听涛小筑,刚进去就见廊上杜丘正舞着一柄木剑,其余人坐在一边,看到兴起还抚掌称快。见到她二人过来,杜杙起身迎道:“三姐姐五妹妹快来。”
杜丘见人来了也不停,灵雨拉着阿鱼小心避让着,到了杜杙身边坐下,杜沅道:“总算是到了,我们等二弟耍完了剑就要叫了沉香水来喝呢。”
灵雨道:“我倒是不爱喝沉香水,三弟那天同我说的一道冷萃茶,我喝着更合口些。”
杜沅又问阿鱼,“五妹妹呢?”
阿鱼道:“我同二姐姐喝沉香水吧!”杜沅便交代茗玉去厨房,让厨房尽快做了沉香水送来,又对灵雨道:“这边瓮子里有干净的冰,石舫里也放了茶叶器具,不若便在这里做了那什么冷萃茶可好?”
杜徽道:“二姐姐不知,这茶需得要一浅盆,盛了冰块再置上茶叶,待冰消了这茶也就成了。”便让自己的书童寇然跟着茗玉一道去,取了浅盆来。
杜丘才耍完剑,走过来道:“我听着这做法有趣,适时一同做了茶待我再舞一轮正好吃茶。”杜杙忙道:“可不敢再看你这三脚猫功夫了,快擦了汗歇歇。”说着就让丫鬟给他擦汗。
杜沅也道:“二弟这耍剑功夫我已是看过几遍了,三姐姐五妹妹还是第一次看,你问问她们还想不想看,她们若想看你再耍一回就是。”杜丘便看向她二人。
只听灵雨道:“二弟这功夫是不错的,只是再舞一轮恐出多了汗,风一来伤了身子,届时祖母又要责备了。”阿鱼也跟着点头。
杜丘想了想便作罢,等丫鬟给他擦完了汗,坐下道:“那待会儿作什么玩耍?”
杜徽道:“我前日读到杜牧之的一首诗,‘凿破苍苔地,偷他一片天。白云生镜里,明月落阶前。’说的便是埋盆做池,韩昌黎也有诗说可在盆中种上藕种,待长成之时雨打荷叶,便可听萧萧打叶声。”
这果然引得几人兴起,杜沅道:“那便让抬了盆来,我们就在听涛小筑中埋上几个盆子,再挖了藕节淤泥来种下。”众人也纷纷赞同,便让看守听涛小筑的杂役去要盆和锄头来,灵雨补充道:“想来这盆却要深些才好,你看池中荷花,都是埋得深的,再要几柄花锄。”
“三姐说得对,差点疏忽了,”杜徽对着还未离开的两个杂役道:“记得要上六口深盆来,若是无有深盆,便让库房送六口缸子来,不要太大,取恰能一人合抱的。”说完几人便笑出声来,阿鱼道:“到时埋盆做池不就变成了埋缸做池?”杜丘也道:“缸池,听起来不如盆池好听。”
几人这里俱欢笑着,茗玉跟寇然便带了沉香水和一个浅盆回来,杜杙道:“我们快将这冷萃茶做了,等埋好缸……盆了,正好饮茶。”
几人便动作起来,杜沅去取茶叶器具,杜杙跟阿鱼摆置盆,杜徽跟杜丘直接抬了装冰块的瓮取桌边,灵雨净了手准备做茶。等都准备齐全了灵雨便用勺子将冰块放入盆中,杜徽倒上茶叶,说了一声:“用纱笼罩上便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