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还没毕业呢,也在柏大读书。”
宋明栖不知道在紧张什么,从刚刚就一直结结巴巴的,事实上晏温还没有决定好去哪一所大学,就算是决定好了,以他俩半生不熟的关系也不会跟他说。
可是丁翡当真了,他丁翡重新戴上眼镜,目光如炬,像一把严格的戒尺,上下打量面前的晏温,“可惜,现在我已经不上课了。不过以后如果有事,都可以来找我——看在你老板的面子上。”
晏温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笑了笑,“谢谢丁老师,暂时还不需要。”
“……哈哈,看来是我唐突了。”
气氛很奇怪,灼人得很,丁翡放弃在他身上找寻更多的兴趣点,转而搭上了宋明栖的肩膀,说:“我们是不是有五六年没见了?”
宋明栖尬笑一番,“是吗,已经这么久了。”
“老师和师母去世之后,你和明茗没打声招呼就走了,我找了你们很久……不过现在都过去了,看到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明茗呢,她怎么样?”
“老样子,调皮捣蛋,无恶不作。”
“你们兄妹俩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的关系比想象中要亲近很多,肩膀挨着肩膀,影子叠着影子,完全是一种理所应当。晏温默不作声地跟在后边,太阳在头顶,瓜分Yin凉,脚下的路越走越长。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失落、烦躁、羡慕之类的情绪。
他们随意讨论到的那些罗里吧嗦的小事,从期末法考聊到社团活动,对晏温来说是空白和陌生,但却是存在在宋明栖的世界里。
丁翡要为学院演讲做准备就先行离开了,他们约了下午两点在学校展厅见面,所以这顿饭吃得急嗖嗖,宋明栖来不及应付,嘴边一圈的小泡,差点没就地变成一颗豌豆射手。
“你怎么不吃啊?”
“不太饿。”
晏温托着下巴,平平淡淡的语气中暗chao涌动。炒饭又老又硬,盐粒混杂在饭中,稍不留神就会中弹,又苦又咸的味道无法下咽。他把盛有冰块和汽水的玻璃杯晃得惊天动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不满一样。
宋明栖尚且还没能理解他的异常,还以为他在挑食,笑道:“饭里没毒。我看你搅半天了,是我们老百姓食堂的饭菜不入小少爷的眼?不然我现在叫个希尔顿的外卖补偿你一下?”
主菜是羊蝎子火锅,人高的热气在眼前晃动,晏温勉强拿起筷子,在汤里挑起一根烫熟的娃娃菜。他俩隔着一层水雾,互相打不着眼却又默契的很,先下两盘素菜熬出汁,再涮羊rou片,此时的rou汁鲜嫩爽口,再加上火锅里本身的鲜味,层次无穷。
“他叫丁翡,是我爸的学生。”宋明栖装出两盘肥牛卷,沾上满满的麻酱,送到他的面前,“别误会啊,我就是怕你多想什么。我跟他好几年没联系了,听说有个大款资助他创业,也不知道怎么又回学校里来了,真没想过会遇见他。”
“你们认识很多年了?”
“十几年吧,他以前一放暑假就往我家钻,烦都烦死了,出门打个游戏都会被他说,整个就是一告状Jing。”
“大学呢,他还管你吗?”
“……个屁,他哪儿敢管我,叫他一声’哥‘都算是给他面子了!”
宋明栖边吃边回答,想起什么说什么,不知不觉就把家底子全都掏出来了。
丁翡是他老爸的得意门生之一,也是忘年交。他不是死读书的那种人,脑子很活泛,研究生期间接了不少大公司的法律咨询和年终审计工作,一毕业就找到了合伙人,打算自主创业,现在看来好像是失败了。
其实宋明栖知道的也不多,父母去世之后该断的关系自然都断了,所以当晏温问得太过仔细时他不得不瞎编乱造一些有的没的,像一瓶掺了水的白酒,光是辣口,根本不上头。
不过有一件事很值得一提,那还要讲到宋明栖大学期间一次惊险的经历。
“大学那阵子我挺孤僻的,大学的旷课记录都够我辍学回家复读了,都是丁翡帮我找人请假的。当时我急于求成想要证明自己,于是谎称自己有从业资格证到处揽活,一开始只是一些家庭调节,后来是催债什么的,认识了不少混子。
“应该是大二下半学期,我冒险接了一个刑事案,过失杀人,那个案子还挺轰动的,一家五口遭人毒手,嫌疑人自首后却查不到他在案发现场的证据。我太自信了,一时心急就瞒着警察去了案发现场,正好撞见真正的犯人。我被打晕后藏在一个油桶里,那是一个面粉加工厂,只要有明火我必死无疑,而且当天还下着雨,电路很容易断路……
“不过还好丁翡及时报了警,我捡回一条命,也差点被我爸骂个半死。就冲这一点,我还是很感谢他的。”
听完后,晏温默默摊开手,这一动作弄得宋明栖不明所以,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问道:“怎么了?”
“你在说谎。”晏温把他的手翻过来,脉搏扑通扑通跳,“如果不想说的话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