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惊鹿好歹也算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听了一会儿就知道这是有人在附近行苟且之事,而且被那事冲昏了头脑,已经顾不得这声音会不会被听到。
她四下看看,发现人大多聚集在前厅和后厨,假山这里的确人迹罕至,若不是刚才有心事,低着头没看路,她恐怕也不会来这边。
迟惊鹿小心翼翼探出头去,果然看到在假山嶙峋的缝隙中,一男一女正狂浪地苟.合。
她感觉脸上有火在烧,本不打算多留,可在准备撤退的时候,不经意见看见了女方头上的发簪。
是一只鎏金石榴长簪,挽着如绸的长发,本应该端庄地插在发髻中,此时却凌乱地散落在耳边,随着身后男人的动作一耸一耸的,在嶙峋的怪石之间发出刺眼的光。
那只簪子她见过,在春日宴上,是郡主凌晚的。
迟惊鹿的心突突地跳,女方是凌晚,男方是谁?
“在想什么,专心些!”
疾厉的声音响起,沉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好像在对凌晚的反应不满。
“恒均已经在兖州布了兵马,那头的人已经尽数被他收买,接下来一个月,就是丹州、潍城,到时……”
迟惊鹿听得入神,脚下没了分寸,不慎踩落几颗石子,惊动了下面的两人。
她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寒冷的冬天,她居然连背上都出了汗。
凌晚尚在迷蒙,凌绝已经抽身出来,宽大的袖袍凌厉地一挥,通身都是王霸气派。
他追出来时,只看到一只受惊的粉色兔子玩命狂奔,乌黑长发散落在她肩头,雪白的裙摆上下翻飞。
凌晚此时也看到了,她的脸越来越Yin沉,绮罗下的手指攥得很紧。
迟惊鹿飞快地跑着,惊慌失措,生怕被看到了。
她眼前一片混沌,已经顾不上回想刚才看到的艳色,那幅让人惊异又脸红心跳的图景。
她脑海全中是凌决Yin狠的声音和Yin谋打算,他竟然妄图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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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开春便要选秀了,说起来,宫中有好几年不曾进过新人了。”
程夫人微胖,笑起来很喜庆,今天是女儿大婚的日子,短暂的哭过之后,便也缓过来了,和几位官家贵妇在偏厅聊闲天。
前厅是男人的战场,她们惯玩不了觥筹交错那一套,便寻了个清净地,叫丫鬟端了上好的菜和点心,安安静静坐着。
程夫人笑着对一旁的顾夫人道:“令爱可有打算去试试?”
顾夫人是光禄寺顾大人的妻子,和程夫人一样,同是三品诰命夫人,因此两人说起话来倒不用顾忌许多。她慈爱地朝门外瞧了一眼,女儿顾湘就在外头来来回回地走。
顾夫人道:“我和她父亲确有这样的打算,不过此事还要看湘儿自己的意思,怎样我们都是愿意的。”
几个夫人都点点头。顾夫人的亲侄子是太常寺少卿,顾湘的叔父是詹士府少詹士,顾家几个兄弟也在朝中任着比较重要的职位,顾家在朝中可谓根基深厚,如果顾湘进了宫,对她而言大有助益,不说能如何得宠,至少可以过得顺风顺水。
这样的家世,是多少官家女羡慕不来的,常人若但凡有一点心思,肯定会抓住这次机会进宫。
顾湘出身名门,颇有才艺,加之那样的美貌,想要湮没在众女之中都困难,得宠也只是早晚的事。
在她还小时,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那时候顾家尚未起势,就已经有高门子弟愿意娶她为正妻,并且甘愿等她及笄。
那时候母亲就对她说:“湘儿,你现在还不知道这张脸多么珍贵,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它甚至可以保你一世荣华。”
有的人就是天生好命,老天爷把什么都给她了,对她Jing心打磨,而其他人就跟捏着玩似的,随随便便就出生了,一辈子都不及她一根手指。顾湘就是这样好命的人。
顾湘站在门外,远远地朝前厅那边眺望。
她今天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袄裙,显得柔软纤细,像初夏出水的荷叶。
顾湘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通往前厅的长廊上走去了。
路上遇见了孙家公子孙诚。孙诚的父亲只是左庶子,但他的曾祖父生前是太子太师,深得先皇信任,曾祖父过世后,孙家靠着荫蔽长盛不衰,是非常出名的耽美之家,现在朝中不少官员,都曾经是孙家门下的书生。
孙诚很争气,三年前金榜题名,步入仕途,稳扎稳打,去年已经擢升为詹士府右春坊的右庶子,年纪轻轻竟然和自己的父亲同级。
孙诚的样貌温润如玉,也有不少官家女芳心暗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娶妻,他的母亲非常着急。
看见顾湘,孙诚叫住了她,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孙诚温声道:“听说顾小姐喜欢梅花?今年冬日的梅花快要开了,东城郊外的梅林十分美丽,我明日要驾车去,不知你是否有兴趣一同观赏?”
顾湘的确喜欢梅花,可是只有几个闺中密友才知,孙诚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