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迟惊鹿觉得自己身体腾了空,被人端正抱起。那人的怀抱有些硌人,她动鼻嗅了嗅,对方shi漉漉的衣服上带着淡淡的清香。
和那天晨光熹微中,抱着自己的味道一样,好温暖好舒服,真让人感到安心。
她垂着头,勉强睁开眼,只能看到少年浸shi了的黑袍角扬起,边角带着银色暗纹,像城墙上随风作响的烈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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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周围摇摇晃晃,迟惊鹿感受了一下,是在马车上。她微微睁眼,便看到了镶着流丝的车厢,还有头发半shi的少年。
妹的,这媚药劲儿真大,迟惊鹿想起她醉酒那一次,那好歹还有个缓冲的时间,这药倒好,劈头盖脸把“失智”二字糊她一脸。
“季子星……”她断断续续叫着,好像这个名字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叫出来就舒服多了。
季子星回头,动作有些僵硬,他颤抖着抬眸,只见小丫头穿了湖绿色的纱裙,轻薄透亮,像一只轻盈的蝴蝶。
她拽拽他:“你好呀季子星。”
季子星:“……”
她手上动作不停:“你知道我是谁吗?”
季子星:“……”
“不知道吧,我是从来另一个世界来的呢!”
她眼神迷蒙,琉璃般的眼珠中荡漾着丝丝情意,娇憨的小脸上竟多了几分艳丽,像熟透的花果,引诱人去摘下来尝一口。
他不说话,她便囫囵着:“我们那个世界要什么有什么啊,我想去哪儿,一张机票就可以啦,不想现在,还要……还要做马车,好多天才能到。”
她晕着,声音软软的,像朵轻快的云。
“季子星,季子星……”她看看车外,傍晚微风骤起,吹得马车车帘也飘了起来,外头的行人和叫卖的商贩,她都瞧见了。
她能瞧见外头,外头也能瞧见她。卖糖葫芦的小贩只消看了她一眼,便愣在原地了。
季子星喉咙一紧,猛地将车帘拉下,遮了个严实。
他感觉自己像个卑劣的小偷,他都不敢肆无忌惮惦念的宝贝,别人,看一眼都不行。
迟惊鹿很不满:“诶,天怎么黑了……”
忽然身旁有了重量,感觉有人覆身上来,耳边是少年清凉的呼吸:“八姐……”
“嗯……”迟惊鹿迷迷糊糊答应着,“季子星,我们回家啦?”
迟惊鹿反应变得迟钝,久久没有听见回应,又叫了一声:“季子星?”
他身形一滞,几乎想要立刻捂住她的嘴。
车厢里昏暗逼仄,像泡浴桶时有不断散发的热浪,一股一股袭来。他用双臂支撑着身体,将她护得严严实实,是非常强势的姿势。
偏偏有人不知轻重地一声声唤着,那声音带了钩子,勾出他一股无名的火,压都压不下去。她的声音很小,可落在他耳朵里,几乎要震耳欲聋。
他努力克制,带着急促的压抑:“八姐,别……别叫我名字。”
迟惊鹿火上浇油:“季子星……”
季子星移开目光,看着已经被封严实的车帘,明明外头是听不见的,他还是心虚,心虚过后一丝可耻的喜悦蔓延全身。
季子星,她像小猫一样唤着,无比好听。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女,小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为她罩上了一层柔软的光晕。他若是想做点什么,实在太容易,她昏昏沉沉,什么都不知道,等她醒来,也会都忘光。
迟惊鹿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喊出一个名字:“戚行肆……”
少年的眼神徒然冰冷,凉意和惊恐在黑眸中骤然散开。
她就这么喜欢戚行肆吗?
梦里都喊着他的名字……
季子星眼角渐渐染红,像护食的小兽充满警惕,戾气在血ye中沸腾。
耳边有妖Jing般的声音勾引着。
去呀,去做那个最强大的人,把她牢牢护在羽下,谁都不敢跟你抢。
你看今天她落水了,居然都没人救她,他们多坏呀!
别再忍了,你看你忍的多痛苦呀,有谁知道吗?
迟惊鹿昏得不知所谓,嘴里念叨着:“小白花,你不能死啊,要做一个好人,这样可以活得久一点。”
“小白花最好了,别死,求你了……”
少年怔住,耳边的声音烟消云散。
迟惊鹿神志出离,只觉得身边之人久久没有动作,接着她右脸划过一丝冰凉,好像被小Jing灵轻柔地碰了一下似的。
车夫正在专心驾车,忽然觉得身边一沉,赶忙恭敬道:“九少爷,您怎么出来啦?快快请坐到里头,外面风大,您衣服还没干,当心着凉。”
季子星黑眸沉沉:“马车里太热了。”
“啊?”车夫抬头看远方的大太阳,不应该呀,这天气,车里比外头还凉快呢。再看九少爷,他脸色好像不太好,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别多问了。
少爷说热,那就是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