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捎话吗?”
花子箫望着那女子的背影良久,缓缓道:“不必。你就说是你送的。”
“好!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持伞飞奔而去,中间也确实被几个鬼吓得魂不守舍。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太师尊威严的功劳,近看他们,好像并不是很可怕,反而有一种幽怨可怜的调调。
我很快上了桥,拍了拍那青衣姑娘的肩。
疏雨如绒,她回过头来,大约十八九岁,杏眼薄唇,是很平凡的一张脸。
我把伞举起来:“这位姑娘,有人托我送伞给你。”
姑娘迟疑了一下,接过伞:“是什么人?”
我认真道:“他让我告诉你说,是我送的。”
姑娘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你这人真是好生有趣。”她撑开伞,Yin影中,发梢上的水珠如雾般shi白。
她摩挲着伞柄,轻声道:“我这一生短如薤露,不过一枕黄粱。不料到了转世前的节骨眼儿上,竟有人萍水相逢,还如此热肠古道…… 若不是马上要喝孟婆汤,忘记前生记忆,我一定亲自上门道谢。请帮我把谢意带到。”
“没问题。我还要赶时间,先走了!”
“嗯。”
我转过头,正巧看见花子箫站在奈何桥下,蘅皋流水旁,并未撑伞。奇怪的是,之前哪怕他脱了皮,我也没觉得他像此时这般不堪一击。大概,是因为雨水沾shi了他的黑发。
又见幽灯初上,鬼火跳跃,照亮他一袭灼眼的红衣。见我完成任务,他朝我拱手道谢。
我原想过去当面跟他说那女子说的话,却听几名无间鬼卒临岸唤道:“花公子,时间到了,请随我们回去。”
花子箫最后淡淡看了一眼那青衣女子,便转身离去。于是,在鬼卒的护送下,他又走向了通往无间地狱的路。
淡烟细雨中,泉台路冥冥,他红袍垂曳,轻触芳草,一头黑色青丝,便如夜般深邃。
花子箫这事儿,令我一路乘着马车,心情都不愉悦。傅臣之在外面骑马,我无法跟人吐露心中苦闷,只能坐着发呆。玄月好似很担心我,后腿踩在我膝盖上,前爪一个劲儿地推我的锁骨上,望着我的眼珠子晶亮晶亮。
我终于忍不住了,抓住玄月道:“玄月,你说,他们会有好结果的吧?”
玄月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但明显听不懂我的话,它呆呆地和我面面相觑。此时,胤泽道:“他们已经有过好结果了。”
“太师尊的意思是,他们在仙界时曾经是夫妻么?”见胤泽点头,我长叹一声,“可是,现在云霄仙君这样喜欢他妻子,他妻子却一点也不知道啊。难道每次轮回,他都要这样送她走吗?太悲情了,无法忍受。”
胤泽道:“哦?如果换成你是云霄,你该当如何是好?”
我道:“若换作太师尊,太师尊该当如何是好?”
相处这段时间,我已发现我们这至高神明,和传说中那恩泽众生的沧瀛神完全挨不着边儿,他年轻貌美,自以为是,独断专行,无情无义,甚至可以说和传说中的他是截然相反的人。所以,我的猜测是,他会说“我不会代替她受苦”。
结果,他最后给我的答案,还是非常出人意料:“若换作是我,最初就不会和这魔女成亲。”
“高,真高。”我竖起大拇指,“本来我想说,太师尊如何做,我大概也会如何做,但现在想想,我大概还是会和云霄仙君一样,去救自己所爱之人吧。不过,那也要等到一百年之后。”
“为何要等到一百年之后?”
我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因为太师尊对我恩重如山,我最起码要孝敬您老人家一百年吧。”
胤泽哼笑一声:“小小年纪便跟西瓜抹油似的,又圆又滑。”
看他眼中流露出笑意,我也得瑟了一些,朝他的方向挪了一段,但被他看了一眼,又乖乖缩回去。
这并不能阻止我马屁拍到底的决心,我道:“这些话可是句句发自肺腑。虽然太师尊并不愿意收我为徒,等以后离开清鸿山,只要太师尊不赶我走,我就会一直跟着太师尊,天天为您老人家端茶送水,捶肩揉腿。”
胤泽道:“说这么多废话,你就是想学仙术。”
“徒孙不敢!徒孙也知道,太师尊当时临时授课,也只是因为情况紧急,但一日为师,终生为……”
“行了行了,真多话。”他打断我道,“既然你也知道这道理,那还叫我太师尊做甚么。”
我睁大眼:“啊?”
此刻,窗外的傅臣之大声道:“薇薇,你还没懂师尊的意思么,还不赶快改口。”
胤泽说,既然我也懂“这道理”,指的便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吧?难道,难道他打算收我为……
“哦,这……好吧……”我抓抓脑袋,自觉脸蛋羞红,“爹……”
我懂。
神尊他年纪不小了,哪怕外表永远是个英姿勃发的青年,内里也一定有一颗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