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心中竟并没觉着多高兴,甚至莫名生出些退缩的想法,还是被青穗又催促了两回,方才抬脚的。
“云姐,”芊芊扶着她的小臂,低声道,“你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云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在微微发颤。她回握住芊芊的手腕,似是自语一般喃喃道:“这算是什么呢?”
当初之事搁置在那里,她这几个月从没闹过,是想着等裴承思想明白了、得空了,两人再心平气和地将话给说明白,到时候再说是聚是散。
可裴承思此举,倒像是要将旧事一笔揭过。
不再提了。
回到房中后,侍女们手脚利落地替她更衣,重新梳妆绾发,佩戴上简洁大方的钗环耳饰后,便要簇拥着她往陈家正院去。
云乔忽而停住了脚步,向梁嬷嬷道:“我想见他。”
“等姑娘入了宫,自然就见着了。”梁嬷嬷敛眉垂眼道,“这等旨意,必然是礼部与內侍监一道来的,陈家也等候许久,咱们还是不要再耽搁,快些过去吧。”
“我不去,”云乔摇了摇头,“我要将话问明白了再说。”
圣旨一旦接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她得先问问裴承思,将来是如何打算的。
梁嬷嬷面色不改,一边扶着她走一边耳语道:“姑娘莫要说笑。您若是抗旨,只怕今日之内就能传遍整个京城。圣上颜面受损,陈家也会被牵连带累,届时所有人都成了长安城的笑话。”
云乔脸上的血色褪去。
她终于意识到,并不是接了圣旨才没有回头路,而是从裴承思下旨开始,她就没有这个拒绝的权利。
别院离正院并不远,云乔还没想好如何是好,就已经到了。
陈家已经设好了接旨的香案,阖家出动,就连老夫人都亲自露了面。灵仪见着她之后,小声问了句:“云姐姐,你的病还没好吗?”
云乔脸色煞白,勉强露出个笑。
她不得不承认,如果这局面是裴承思有意为之,那他的确是算对了。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她没那个底气去抗旨,也不该将这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于是,只能随着众人跪地接旨。
这是一道封后诏书。
混在新旧交替的诸多事务之中,朝臣们争议许久最终定下,由裴承思亲笔所写的立后圣旨。
其上浩浩汤汤地写了许多溢美之词,云乔垂首听着,只觉着所描述的那人与自己毫无干系。
宣完圣旨之后,礼部官员随即露出笑意来,向陈家拱手道喜。老夫人同他寒暄了几句,随即有仆从将早就封好的银钱分给了一道前来宣旨的內侍们,恭恭敬敬地将这一队人马给送出了门。
云乔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虽带着笑,但却也透着些僵硬。
陈家女眷们将云乔这模样看在眼里,都忍不住犯嘀咕。
当初太子将她记在陈家名下,其中的意味不难揣测,可偏偏没过多久又像是生了嫌隙,将人关在别院数月,对外只宣称是养病,再没提什么太子妃之事。
众人只当是她遭了厌弃,万万没想到,如今竟直接封后。
而她一个平民出身的商户女,靠着好运气攀上高枝,爬上后位,竟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没什么喜色……
真是处处透着怪异。
梁嬷嬷低低地咳了声。云乔回过神来,打起Jing神到老夫人那里喝了杯茶,而后便借身体不适为由告退了。
云乔被这一道圣旨搅得心烦意乱,回房之后,灌了一整杯冷茶,都没能彻底平静下来。
她又想着抚琴静心,却一个不妨,失手划伤了指尖。
鲜红的血霎时涌了出来,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在那架裴承思送来的焦尾古琴之上。
云乔自己一声没吭,还是做绣活的芊芊瞥见,火急火燎地让人打水、找药来,给她包扎。
“云姐,你若是觉着心中难受,不如同我讲讲……”芊芊细致地帮她处理了伤口,轻声道,“我虽帮不上什么忙,但说出来,兴许会好过一些。。”
云乔略带歉疚地摇了摇头,并没开口,只顺势将脸埋在了芊芊肩上。
两人年纪虽差不了多少,但云乔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很少示弱,更不会像现在这般。
芊芊恍惚觉着,她像是一株失了水分的野花,因暴晒太久,已经行将枯萎。
而裴承思,就是那长久以来折磨她的烈日。
因看出云乔心情不好,梁嬷嬷便着意等她缓了缓,晚间方才提起不久后的封后大典事宜。
“再过几日,尚宫局便会遣女吏们入府,一来是正经教礼仪规矩,二来,也是协助帝后大婚事宜。”梁嬷嬷解释道,“寻常礼仪姑娘先前已经学过,但封后大典事项繁琐,别有一套规矩,具体如何做便等尚宫局来教吧……”
“再者,这院中伺候的人,姑娘想要带谁进宫,也可提前思量起来。”
云乔原就没什么食欲,听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