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铎昨日为人所伤,伤势严重,险些没能救回来。”裴承思垂眼看着她,“平侯连夜令人严查搜寻凶手行踪,寻到了这里。若非是顾忌陈家与我,只怕压根不会等到朝会之后寻我,昨夜就会找你要人了。“
云乔救下栗姑时,其实也料到可能会有麻烦,但并没想到竟会招惹上平侯这样的人家。她攥紧了手心,仰头问裴承思:“你想要我如何?”
裴承思并没同她兜圈子,言简意赅道:“将人交出去。”
第22章
单看裴承思的态度,云乔已经隐约有所预感,但真当听到他近乎冷漠地说出这句话时,心还是不由得沉了沉。
她沉默不语,裴承思便也沉静地等待着。
一室寂静中,似乎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云乔动了动唇,轻声道:“以平侯的一贯作风,我若是将栗姑交出去,她还能活吗?”
自然是不能的。
裴承思也不屑于扯谎哄骗她,就事论事道:“平侯向来护短,她不该对赵铎动手。”
“那也是有缘由的,”云乔不自觉抬高了声调,辩解道,“栗姑不过是想要为女儿讨个公道……”
她义愤地讲起栗姑的遭遇,可裴承思的神情却并未因此有何变化,眉眼间甚至隐隐透着些不耐。
云乔在他这般注视之下,声音越来越低。
若非是有冤屈,哪个平头百姓会冒着将命赔进去的风险,向达官贵人下手呢?裴承思这么聪明,必定是一早就猜到的。
他只是……不在乎罢了。
这一认知扼住了云乔的咽喉,让她愈发喘不过气来。
“你随着梁嬷嬷学了这么久,应该知道平侯势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收拾的。”裴承思同她分析道,“旁的小事倒还罢了,可赵铎被伤成那样,就算是我,也得给侯府一个交代。”
裴承思冷静地分析着利弊,可谓是有理有据。但他这模样对云乔而言,可谓是陌生极了。
云乔忽而想起当年在平城的旧事。
那时曾有官商勾结侵占田地,以致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是裴承思帮着他们写状书越级上告,就算被威胁报复也没退缩,历经波折,终于将始作俑者绳之以法。
两人真正结缘,也是因此事而起。
云乔帮着他躲避迫害,又悉心照护因落水而高热昏迷的裴承思数日,将他从生死一线拉了回来。
她爱慕裴承思的相貌、人品,裴承思感念她的悉心照顾,后来便顺理成章地结了亲。
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呢?
他无权无势时,能够不惜己身,为平民百姓讨公道。如今身居高位,顾忌的反倒更多了。
“你说,要给平侯一个交代,那谁来给栗姑一个交代?”云乔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难道她女儿就合该白死了吗?二十两银子,就能买一条性命吗?”
哪怕梁嬷嬷同她讲了这么久,到如今这个位置再不能意气用事,需得以大局为重,云乔还是做不到像裴承思这般“理智”。
明知道栗姑到了赵家手里必定会受尽折磨,屈辱而死,她没办法将人给交出去。
旁人知情识趣,对“潜规则”心照不宣,谁也不会在裴承思面前问出这样的话。可云乔却是半点情面都不留,直愣愣地戳破了这层窗户纸,问到他脸上来。
认识这么些年,云乔望向他的目光,始终是爱慕、钦佩,还是头一回像现在这般,带着明晃晃的失望。
裴承思只觉着气血翻涌,一字一句道:“你要为着那样一个人,来与我争吵?”
虽然未曾挑明,但云乔还是听出来,他是想说栗姑出身卑贱。正因出身不好,所以有了冤屈也只配咽下去……
怎么还敢生出报复之心呢?
云乔话赶话似的回道:“我与她是一样的人。”
“你不是。”裴承思攥着她的手腕,强调道,“你如今是陈家的女儿,将来,会是我的太子妃。”
所以不能意气用事,不能感情用事。
合该站在他这一边为他考虑,怎么能偏袒旁人?
他手上的力气偏重,疼得云乔下意识挣扎起来,气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像是触及了裴承思的痛楚,他眸中的Yin沉之色已经不加掩饰,捏着她的腕骨问道:“梁嬷嬷教的规矩和体统,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两人僵持在这里,谁都不肯让步。
仆从们皆退避三舍,谁也不敢来打扰,可猫却没什么忌讳,睡醒之后便往里间来了。它轻巧地跳到了云乔膝上,对裴承思呲牙咧嘴,甚至还亮了爪子。
“汤圆!”云乔连忙拦了一把,裴承思也随即避开,但手背上还是留了几道红痕。
云乔将小心翼翼地汤圆抱在怀中,欲言又止。
沉默片刻后,裴承思忽而问道:“阿乔,我不想与你争辩,只问一句——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铁了心要护那女人?”
“我不能看着栗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