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裴承思说,让她这段时日不要出门,云乔虽不理解是何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呆在了这府中。
她一大早便遣人往元家去接芊芊,午饭前,总算是将人给等了过来。
徐芊芊已经从元瑛那里大略得知了内情,见着云乔后,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是落地,又是高兴又是唏嘘。
“可千万别哭,”云乔打起Jing神来,笑道,“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徐芊芊揉了揉眼,破涕为笑:“也是。”
芊芊一并带过来的,除了两人往京城来时带的包裹行李,还有那箱被扣下的香料。
“今日早些时候,漕运司那边便来了人,不仅将先前扣在那边的货物尽数送回来,还特地同元姑娘赔礼道歉。”徐芊芊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解释道,“元姑娘知道我要过来,便让我将这箱货物给带过来了。”
元瑛为着那船被扣下的货物焦头烂额,来回奔波数日,都不及裴承思一句话来得快。也难怪世人爱权势,当真是好用极了。
云乔打开箱笼,从中翻出裴承思惯用的那沉竹香,而后对着剩下的香料发起愁来。
她带这些香料过来,纯属出于生意人的习惯,想着到京城之后试试看,搭一条生意线。就算不开铺子,转手卖了也能赚些银钱。
这原是做熟了的事情,但眼下却成了空谈。
且不说她压根出不了门,就算是能,想来裴承思也不会同意的。没那个必要,也不合时宜。
云乔发上簪的那根玲珑翠羽簪,就足够抵得过半箱香料,如今,再用不着她做生意赚钱养家了。
徐芊芊见她神情怅然地盯着那箱香料,走近了,轻声问道:“云姐,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云乔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自父亲病逝后,她孤身一人,想的都是怎么将生意做起来、怎么赚钱过活。这么些年下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也乐在其中。
随着裴承思身份的改变,她持续了这么些年的习惯,突然要被剥离开了。
云乔叹了口气,将那盒包得严严实实的沉竹香给了侍女,吩咐道:“把他衣裳的熏香换成这个。至于剩下的……就先收起来吧。”
这院落虽是陈家的闲置别院,但并不算小,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山石花木的摆置也十分Jing巧,看起来赏心悦目。
但云乔还是觉着闷,若不是有芊芊在身边陪着,怕是就更无所事事了。
“我可能就是个劳碌命,”云乔在水榭乘凉,团扇遮在眼上,同一旁的芊芊感慨,“一闲下来,反而莫名发慌。”
徐芊芊剥着坚果,含笑道:“日子长了,兴许慢慢就好了。”
云乔翻了个身,正琢磨着寻些事来做,余光瞥见进门来的明香,见她身后跟了位年长的嬷嬷,随即坐起身问道:“这位是?”
“这是宫中来的教习嬷嬷,姓梁,”明香侧身介绍道。
这位梁嬷嬷鬓发斑白,却Jing神矍烁,通身透着股沉稳。
虽是头一回见面,但她并没像旁人那般若有似无地打量云乔,目光微垂,克制守礼地落在地面上,行了半礼。
云乔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位教习嬷嬷的来意,也并没弄清这半礼的讲究,下意识站起身来,随即又在明香的眼神提醒下,坐了回去。
终归是时日尚短,她还没能习惯旁人见着她要行礼这回事,尤其是这么一位年长的老人。
“老奴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教夫人宫中的规矩。”梁嬷嬷开门见山道明了来意,“这些日子会暂住府中,职责所在,若是有冒昧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好。”云乔先应了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不必再发愁无事可做,裴承思早就给安排好了,看这嬷嬷严厉的模样,想来不会轻松到哪里的。
“您请坐,”云乔略显拘谨道,“许多事情我的确不了解,也不知该如何做,若是有哪里不对,您只管指出来就是,不必顾忌旁的。”
“那老奴就先同您讲讲,这些时日要学的……”
梁嬷嬷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肩背挺直,看得云乔都不由得收敛了一贯的懒散,坐正了些。
恍惚间,倒是有种在学堂听夫子教书的错觉。
但梁嬷嬷并不会动板子,甚至不会说什么重话,只是会在她说错、做错的时候,略带谴责地看过来。
她要学的,是世家闺秀们自小就了解的事情,多年来言传身教、耳濡目染,都刻在了骨子里。
不仅是请安行礼,就连吃饭喝茶,都自有要依循的规矩。
至于京城世家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也都得牢牢记下,往来时才不至于局促失礼。
云乔从没接触过这些,也不知裴承思是如何吩咐的,听梁嬷嬷的意思,是准备将这些事删繁就简,尽快都教给她。
她不是任性妄为的性子,虽不适应,但从头到尾并没说过半个不字,事事依着梁嬷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