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以前也是万事不愁的小少爷,从小不说娇生惯养,但肯定没吃过什么苦。
妈没了,还遭了个这样的老爸,那得经受多少煎熬才会像现在这么坦然。
不知为何,心突然就软的一塌糊涂。
尚北临躺在被子里,旁边的人很瘦小,占不到多大点位置,却觉得占据了整个空间,强烈的存在几乎能将他吞噬。
他有点呼吸不畅。
夏宥翻了个身,稍微靠过来了些。
床很大,但被子是单人的,中间的缝隙会窜进凉风,这人大概是觉得冷。
肩膀贴着他的手臂,温温软软的,尚北临四肢像被细线勒紧拉扯,苏得发麻。
尚北临转过身去面对着他。
夏宥已经睡着了,平躺着,双手乖巧地放在胸口,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暖光灯下他浅浅的小绒毛。
像刚孵化的小Jing灵,那么的干净白皙。
他看的入神,当他反应过来时,不可控的食指已经触到了夏宥的鼻尖,他顿了一瞬,见人没反应,轻轻刮了一下。
这一晚,尚北临梦到初见夏宥时那夜,这人在他怀里哭,他却一点不觉得烦躁。
他把夏宥抱回了家,给他上药,听他甜腻腻地喊“哥”。
没有脾气,也没有争吵,也没有那些烦躁的三角梅。
翌日,他醒来睁眼时,看着天花板出了很久的神。
这么舒服的梦,怎么就醒了。
“...哥。”
刚睡醒,夏宥的声音带着鼻音,软软糯糯,他揉了揉眼睛,“早啊...”
尚北临抓紧被子,嗓音沙哑,也回了句“早”。
夏宥趿拉着拖鞋走了。
尚北临都没来及说让他在这边洗漱完再回去的话。
他迅速起床洗漱,下楼时抓起已经准备好的早饭。
出门刚好看到夏宥出来,他把手里热腾腾的包子递过去。
“刚才怎么走的那么急?”
夏宥接过包子,说了声谢谢,“舅舅今早要出差,我怕他早上起来发现我没在,知道我昨晚睡你家。”
“你睡我家怎么了?”
夏宥一愣。
是啊,睡尚北临家怎么了?
他正愣神,头顶被人轻轻揉了一下。
他惊慌回头,狐疑地看向尚北临。
尚北临手停在半空,两秒后收了回来,转身骑上车,“头发睡炸毛了,给你顺顺。”
“......哦。”
尚北临把夏宥送回学校后,回头直奔玉兰街。
十年前玉兰街来一对南方租客。
第一年的十二月寒冬,二十出头的两个半大孩子北漂交不起房租,江语岚心软,给他们延期了三个月,此后这两人就在玉兰街住下了,一住就是十年。
那年大年三十,尚北临十岁,奉他妈的命去给玉兰街的租客们送饺子,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江千浦和白湘书。
江千浦是个生意人,早出晚归忙里忙外,尚北临经常去探访那个不到六十平的小房子。那人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归来,这么些年来,唯一雷打不动的是他一定会回家做晚饭,因为白湘书喜欢。
白湘书喜欢写东西,一坐就是一天,江千浦会在他放下笔的时候及时地递上一杯水,笑着抚摸他的头发。
尚北临那个时候不懂。
可方才他手指穿过夏宥松软的头发那一瞬,他似乎体会到了江千浦怀着的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是由情而动,情不自禁。
九月末的天难得放晴,清晨的朝阳一路追着他的身影,烤得尚北临背后暖烘烘的。
那些没由来的烦躁和不经意冒头的莫名情绪,似乎突然就有了答案。
江千浦订了一家南方菜馆。
尚北临到时,秦子焦正在给几人斟酒,回头见他,嚷嚷了一句,“今天小书哥生日!你空手来的啊?”
他心思并不细腻,向来记不清这些琐事,听到这尴尬地抓了下头发,看向围坐在桌边的人。
江千浦如今是风生水起的商人,穿着却并不讲究,一身简单的墨黑衬衣,袖子卷了两道,戴了只轻简的腕表,正在拆碗筷包装,闻言说了一句:“他能记得今天是周几就不错了。”
身边的白湘书也只套了件简单的白色毛衣,高领口浅浅地围住脖颈,他眉眼清淡,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个很浅的梨涡。
“年年都是后补的,早都习惯了,再说我也不为占你那点便宜。赶紧过来坐吧。”
“你可别瞎说,我大前年可给你送了现场蛋糕。”
“你去年也是这个说辞。”
“行了,每次都为了这个吵,临儿连他爸的生日都记不住,能记住谁生日才怪。”一旁的于兴往一侧挪了挪,“你早上不都七点起吗,怎么来晚了?”
尚北临脑中莫名闪过一个日期。
现在是九月底,再过几天就是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