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我……我怎么不知道……”
郁风晚:“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陈岸似乎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突然有些重地拍起门来。
男人不耐烦起来,斜倚在门框上,手指摩挲起锋利的刀片,眼中隐隐有嗜血的光芒。
郁风晚心下疼痛难忍,强装冷漠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明白,你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陈岸低低道,“明明我走之前,还……你知不知道,我……”
郁风晚打断他:“我不想知道。”
陈岸突然失声了。
片刻后,他忽然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很奇怪。”
“没什么事,”郁风晚狠了狠心,道,“只是,我突然想通了一些道理。”
“什么?”
“宋予清以前对我说,要和同层次的人交往,我总是嗤之以鼻。但是你离开的这些天,我突然发现,日子好像比以前轻松很多。”
陈岸愣住了。
“不用和人共享浴室和卧室,不用忍受房间里的异味,不用顾及你姒橋的心情、和冯家划清界限,不用在深更半夜忍受一个陌生人的抱怨和哭诉……”郁风晚干巴巴道,“每一样,都很好。”
陈岸僵硬道:“……你在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通了,反正马上就要出国,现在不说,以后也要说的。我们本来……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岸呆愣片刻,挂断了电话。
片刻后,他蹲在门前,低低地抽泣起来。
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响起,由近及远,最后消失了。
男人有些诧异地看着郁风晚,但是并没有说什么,重新把他拖回了客厅里。
熟悉的冰冷的地板,淡蓝色ye体晃动的针管。
郁风晚仰头望着那晃动的针管,忽然想到,几个小时前,父亲面对的是不是也是这些呢。
他想到那浸满血的手帕,对于死亡的恐惧忽然涌入脑海。
人的一生中其实是不常想起死亡这件事的,因为生的美好太过鲜活,目不暇接到让人来不及去想那件很多年之后才会遇到的事情,于是死亡就如同杞人忧天般遥不可及。
可是当针管再一次逼近的时候,郁风晚忽然意识到,死亡离他真的很近很近了。
死亡意味着什么呢。
他不会再感觉到温暖、寒冷、疼痛、快乐。
无法再思考,再触摸,再感知这世界的任何一样东西。
死亡的最初,会有朋友同学记得他,就像他现在记得父亲一样。他们可能会惋惜叹气,痛惜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每年为他送上一束花。
可是随着十年、二十年过去,那些曾经与他相识的人们都会渐渐从回忆中走出来,渐渐淡忘他的容貌和声音,放下思念,留下他一个人永远停留在十七岁。
世界的一草一木,太阳升起落下,河流奔腾不息,都再也与他无关了。
郁风晚恐惧地睁大了眼睛。
针管慢慢逼近他,越来越大,冰冷药物气息越来越浓郁,最后充盈了他的整个鼻腔。
就在针头落下的前一秒,他闭了闭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他颤抖地抬起胳膊,手指指向了鞋架。
他活了下来。
以这世上最自私最卑劣的理由——恐惧死亡。
后来的足足几年时间里,他处于思维和记忆都混乱的状态,直到几年后渐渐病愈,才能逐渐从混乱的思绪中打捞出一点记忆来。
那天,因为交出了日记本原件,男人遵守诺言,没有打下第三针,拿了日记本就离开了。
他在冰冷的地板上趴了五六个小时,直到陶韵下班回家,看到昏迷在地上的他,惊慌地将他送到医院。
医院束手无策,因为那是一种国内从未出现过的试剂,作用似乎是可以扰乱神经和让机体受损,目前还没有任何一种药物可以有效治疗。
陶韵打丈夫的电话也打不通,绝望之际,只能打电话给娘家求助。
——她和娘家,原本已经断绝关系多年了。
她出生于豪富之家,原本的婚姻是家族指定,要嫁给在英国经营酒庄的竹马,然而读书时与家境普通的郁丹青相恋,郁丹青为了她放弃了大学教职,转而到薪资更丰厚的立藤教书,她也和娘家闹得很僵,执意要嫁。
郁丹青在外人眼里是穷酸教师,是别有用心的凤凰男,可是她不在乎。
她原本是母亲最疼爱的小女儿,因为家人不肯承认郁丹青,狠了心,结婚第一年没有回家过年——结果就偏偏出了事,母亲因为思念她,走楼梯时心神恍惚,没留神摔了下去,至此下身瘫痪。
她带着丈夫赶回家,可是父亲记恨上了她,任他们跪在冰天雪地里谢罪,不肯让佣人开门,只说就当她在娘胎里就已经死了。
陶韵跪了整整三天,第三天的雪夜昏了过去,被郁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