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虽然一脸嫌弃，但一旁看着乔先生和女友跟两只狗呼啦啦玩的裴栖，则不同。
裴栖心里却陡然生出了一种感慨。
他总是站在人类的角度去思量，觉得哇灵气复苏遍地末日来了！妖魔鬼怪横行我得做点儿什么！
人类不能亡我要为人类族群抛头颅洒热血！
也有的时候咸鱼摊手，觉得爱咋咋地呜呜呜生活怎么能难到这个地步，还能不能给普通人类一条活路。
他总是默认人类和妖怪是对立面。
哪怕目前为止，小妖怪平头崽和八字胡没有伤人意愿，大妖怪姬清野满脑子只想着吃，那个修炼怨念靠着人类的负面情绪升级的小嘟噜，也只是在网上做杠Jing。
裴栖还是觉得这些是妖怪里的特例。
总是默认敌对关系，最恶劣地去揣测那些未曾露面的小妖怪。
可如今，看着围着乔先生，各种呼哧呼哧嘴接飞盘的狗子。
它看起来很快乐。
或许是的，是的没错，它不够聪明，也没那么勇敢。
没有平头崽那种野心和天赋，也没有八字胡西方龙那么漂亮履历般的血脉。
更不是老板这样与天地困斗，靠着爪爪打拼出来的妖王。
但是它挺开心的呀。
它身边的人类很爱它，很爱很爱它。
两只人类的感情也很好！
或许以后他们结婚的时候，它会叼着戒指上台，被摸头，递上戒指，站在最中间。
司仪会留好篇幅介绍它。
——“这对新人的狗狗，叫老冰棍，它是家里的小宝贝。”
或许，以后他们生了人类小朋友，他也可以陪着人类小朋友长大。
守护人类小朋友的安全，任由人类小朋友摸毛。
听着人类小朋友的咯咯笑声，陪小朋友从咿呀学语到背起小书包。
它是只狗子。
他们以为它的寿命是十年到十五年，总是悲伤惋惜哀叹时光的残忍。
却不知道这只狗，这是小妖怪，时时刻刻都在偷偷难过，难过于他们的寿命只有几十一百年。
世界上有那么多种风景。
不是每一只妖怪，都选择默默修炼成就大道。
也不是每一只妖怪，都能挨过漫漫岁月的困苦，任凭孤独侵蚀骨髓。
老冰棍，就是一只很普通的小妖怪。
没有金贵血脉天赋，也不肯像老板一样与天地困斗。
它只是，想要一场陪伴。
想要爱，想要很多的爱，弥补过往朦胧间耗费掉的千百万年虚度的光Yin。
裴栖叹了口气，和老板并肩站着。
他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沉默半晌，只是问：“这样好吗？它们曾是呼风唤雨的小妖怪，如今做了宠物，没关系的吗？”
老板戳在那儿，神色莫名。
“人的寿命那么短暂，取几十年陪伴他们，是妖怪漫长生命里，难得的回忆了。”
狗的寿命也就十年到十五年。
到了这个界限的时间后，老冰棍八成不会离开乔先生，估计还是贪恋温暖，会搞一个诈死之后回到他身边。
像是轮回。
一次一次，直到乔先生离开的时候。
这场轮回才会结束，天地间独留老冰棍一只小妖怪。
它是狗子，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主人了。
也就回归到寂寥的妖怪生活，凭着几十年的可爱记忆，往后再走漫长无涯的岁月时光。
时间，实在是绝望的戏码。
裴栖听完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偏过头去，看着老板。
老板可好看了，大美人。
如今阳光清透下看他，他又披着到肩膀的缎子似的长发，看着看着，只觉得一种清冷疏离感扑面而来。
裴栖犹豫几分，到底是问出了口：“你呢？你也陪我几十年，等我死掉吗？”
你会这样吗？
这话问完，裴栖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心情。
归根结底，和老板认识不到两个月呢。
一般公司试用期都要三个月呢。
不过是如果存在试用期连试用期都没过的新员工和公司大老板，只是发生过的事情太过瑰丽，叫裴栖此刻心情微妙的倔强起来。
他这么问，也想好了老板的各种回答。
怎么沙雕怎么不正经，裴栖都是有准备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老板，归根结底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虎男人。
老板笑了，好像是不在意，又像是胸有成竹：“你要是死掉了，我就活不下去了。”
这是真话，是事实，只是现在的裴栖，并不知道而已。
裴栖一愣，心情微妙。
可他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要更深层次的解释，又有些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