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讼棍就是来搅场子的。康若滨硬生生按下不快,强行扬起一丝笑来,转头问高庭衍请示:“晋王殿下,依您看……”
“这是康大人的衙门,此案如何审,全凭康大人的意思。”
这个判决高庭衍不能有任何表态,否则这个先例就会有瑕疵,事后提起来康若滨就会说这是晋王干预的结果。
秦山芙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方才问他也并不是要晋王下场替她做主,而是提醒康若滨要有所忌惮。否则她一个讼师,连自己的主场都掌控不了还得靠晋王镇场子,岂不是废物一个?这还怎么收律师费?
于是秦山芙趁着康若滨犹豫之际,见缝插针发表意见,将差点跑偏了的审理方向硬扳回正轨。
“大人,方才一番询问,只是查明了陶氏的过错。本案中,陶氏确实并非完美受害者,其未能看顾好自己的儿子,理应受罚。然而陶氏犯错,却不是朱茂才脱罪的理由。本案陶小六是在朱茂才的眼皮子底下溺死的,这才是案件最关键的事实,其他都不重要,民女还请大人继续查下去再做定夺。”
第45章 间接故意
秦山芙抓紧机会阐明观点, 硬是将差点走偏了的庭审重点扯了回来。康若滨一听,觉得秦山芙说得也有些道理,然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道:“陶小六虽说是溺死的,但如果其母不将他硬塞给朱茂才, 他便不会丧命。”
秦山芙坚决道:“这是两码事, 大人。朱茂才虽被硬塞了陶小六, 但陶氏又不是拿刀逼着他,他若不愿,停船不去也是法子, 或是换个渡口再去也不是不行,而朱茂才却顺水推舟还是去了,可见其也不是那么不愿意。”
朱茂才啐了一口,怒道:“哪来的脸!我自己划船钓鱼,为什么非得因他们这起子不要脸的改主意?他们欺人在先,莫不成我回回都得躲着走?”
“你可以不躲,但你明明也有一万个法子拒绝陶氏和陶小六。”秦山芙反驳道,“你完全可以在离岸不远,水还浅的地方将陶小六丢出船, 而你却没这么做,反而半推半就地载着陶小六去了湖心。你虽嘴上不说, 但行动上已经明确向陶氏表示,你愿意接管陶小六。”
朱茂才急道:“我没那个意思!”
“你是不是那个意思, 如今谁知道?如今只知道的是, 你已经用实际行动接纳了陶小六,带了他去湖心钓鱼。既如此,在湖心的时候你便有义务看护陶小六, 而你恰恰没这么做,为何?”
朱茂才冷嗤一声,“他又不是我的儿子,我凭什么看着他?”
“凭你带着他去了湖心,而在湖心的时候,只有你能看着他!”
秦山芙不再与他多言,转向康若滨对他细细解释这个关键问题。
“大人,虽然陶小六不是朱茂才的儿子,但当朱茂才将陶小六带去湖心后,再无旁人可看顾陶小六的安危。陶小六只是个幼童,他的安危只系于朱茂才一人身上,因此,朱茂才便有义务看顾陶小六,而不是在其落水后袖手旁观。”
康若滨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嗯了一声,又问朱茂才:“此女所言有理。那么你当时为何见死不救?”
朱茂才扑通一声跪下,“大人!我不会水,怎的去救?!上回审讯就为了验我会不会水,差点让我丢了小命,我不能为了救他,而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啊!”
“没有人让你豁出命去救,你休得混淆视听!”秦山芙反驳道:“我且问你一句,你去湖心钓鱼,手边就是鱼竿,就算你自己不会水,但将鱼竿伸向陶小六让他抓住,就那么难吗?!”
朱茂才一愣,嗫喏了半晌,磕巴道:“我、我怕他也把我带进水里去……”
“陶小六只是幼童,你又在船上,有什么好怕的?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救!”
康若滨这才想起他手边应当有工具,问道:“你既不会水,为何不试着用鱼竿试着够他?莫不是成心想看着那小儿溺死?”
朱茂才被三言两句逼到绝处,半晌答不上话,头脑嗡嗡作响。又看到一旁陶氏二人面露窃喜的模样,一口恶气上涌,再也忍不了,破罐子破摔道:“对!我是不想救!我就是要看着他死!”
他手指陶氏二人,恨恨道:“他陶家对我恶事做尽,我不提着刀剁了他们都算心慈,陶小六自己不慎落水,我凭什么要救?!我的鱼竿就在他身边,他自己不抓住,能赖得了谁?我没想让他死,是他自个儿不争气!”
“好一个自己不争气。依你的意思,看着他自生自灭便不是罪过了?”
“没错!”
“也就是说,如果陶小六真死了,你对此也感到无所谓?”
“哼,报应不爽,天道轮回,老天既要他的命,我高兴还来不及!”
秦山芙叹道:“明知陶小六会死却不阻止,还乐于见到这种结果。朱茂才,你这便是故意致人于死地了。”
拿现代法律的术语讲,这就是典型的间接故意。然而这个朝代的法律并没有间接故意这种概念,秦山芙生怕主审官理解不了,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