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管教嬷嬷的那天,苏木罕见地成熟稳重,脸上不敢露出一丝笑容,当然也没委屈自己装出恋恋不舍的样子。
这样做的风险太大,要是哪位管教嬷嬷情商太低,看不出苏木的真实心意,回宫兴冲冲地禀告一番,说苏大小姐舍不得自己走,那苏木保证得倒霉一辈子。
她那皇帝老子肯定很大方地大手一挥,送她一车管教嬷嬷,还不要还的那种。然后自己就得守着这些御赐的祖宗,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那不是没事找事,挖坑埋自己嘛。
苏木紧绷着神经把人送走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随之松懈下来。
回房后,把鞋一脱,向来有点小洁癖的她居然连外衣都没脱,就往床上呈大字型地一趟,两眼茫然,望着空荡荡的屋顶,忽然觉得人生没什么好追求的,能安安静静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小姐,门房送了一封信过来。”
就在苏木准备放飞自我,进入无妄境界前,小爱轻轻推门进来,递给她一封描花烫金信笺。
苏木叹了一口气,爬起来接过信笺。
信封很考究,纸质很厚,还印有花纹,这在市面上可不常见。光这信封就价值不菲,看来写信之人地位卓然,很不简单。
打开后,信笺上只有寥寥两句话。
安知南山桂,绿叶垂芳根,清Yin亦可托,何惜树君园。
八月初五,皇觉寺。
苏木拿着手上的信笺,感觉不到它的价值不菲,只觉得它像只烫手山芋,想扔不能扔。
“这信是谁送来的?”
苏木揉了揉躺得乱七八糟的发髻,悄悄叹了口气,问道。
选在她成婚前十日,约她在皇家寺院见面,这是几个意思啊???
“门房说,那人送了信就走了,没留下名字。小姐,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妥?”小爱见苏木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紧忙走了过来。
“也没什么不妥的。就是觉得皇觉寺堪比龙潭虎xue,去过一回,就趟了一次浑水,不敢再去了。小爱,我被吓出心理Yin影了!”
苏木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随手把信笺递给小爱。
“小爱啊,这信笺描红又烫金,一看就不便宜,皇觉寺又是皇家寺庙,我觉得这人是宫里的人。时间还约在我大婚前十日……这是要干嘛?引我红杏出墙,然后被逮个人赃俱获,毁我姻缘?”
听苏木越说越玄乎,小爱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果然,趟了一次浑水后,再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人也知道后怕了。你看,都快吓出被害妄想症了啊!
小爱摸着信笺,那上面的花纹看着有点眼熟,沉思了一会,道:“小姐,你说对了。这还真是宫里送来的信,这信笺是御制的开化纸。你看,它的质地细腻,纸质洁白,帘纹不明显,纸虽薄而韧性强,摸起来柔润而有韧性。”
一听又是宫里的人喊她去皇觉寺,苏木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干了。
“小爱,赶紧的,给我烧了它。反正对方没有留下名号,就当门房忘记给我了,拿去当擦屁股的纸了。”
小爱:“……”
看来小姐确实是怕了,否则以她的个性,天不怕地不怕,越是离奇八卦的事,越是想要追根问底,岂会随随便便放弃。
“哦,那我拿出去烧了啊。”说完,小爱就往门外走去。
苏木也不知道脑子搭错了哪根筋,忽然又叫道:“等等!”
“怎么啦?”
“我还偏不信邪了!龙潭虎xue都走过了,再走一遍又如何?要是不去看个究竟,那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这样反而不好。快成亲了,失眠容易长黑眼圈……”
仿佛想要说服自己,苏木喃喃道:“嗯,就是这样。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两日后,苏木再次踏上了去皇觉寺的路。
时隔小半年,春去秋来,皇觉寺周围的景色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从三月的春暖花开,莺歌燕舞,一转眼变成了桂亭花未落,桐门叶半疏。
此番苏木没有独自前往,而是带上了小爱。
带有苏家徽记的马车刚停下,皇觉寺里就出来了两个僧人,将苏木引进了皇觉寺的后院。
皇觉寺是皇家寺院,只供大明皇室祈福,寺内没有闲杂人等。后院更是静谧如画,在凉亭里等了一会,苏木就等到了邀她前来赴约的神秘人。
来的是一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一袭淡雅的祥云纹锦衣,玉冠束发,虽然年纪尚轻,却没有少年郎的青涩和稚嫩,整个人温润如玉,非常祥和,有着和年龄不符的老成。
“太子殿下?”苏木讶然。
虽然猜到约自己的人应该是皇宫大内中的某个人,但苏木却从没想过居然会是只见过两次面的太子殿下。
与苏木的诧然不同,太子殿下只微微一笑,温和道:“是我。”
苏木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最近被宫中的管教嬷嬷灌输了不少宫中礼仪,知道太子应该自称为“孤”。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