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谰点点头。谈忠微愕。他认为谢斓是有师承家数的,那通常都会有不传之秘,不想她这么容易便答应了,不由得一喜,庄重道:“谢三小姐放心,我们不会外传的。”
谢斓终于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喝下一口茶,满足的眯了眯眼睛:“绥靖侯府的点心,实在是太好吃了……”
谈忠:“……”
谢斓再喝了一口茶:“叫我小谢就成,我叫您伯伯可好?”
谈忠急拱手道:“不敢当。”
谢斓道:“我觉得这种东西没什么好保密的,只要学的人人品信的过,不会倚此去做坏事,您尽管外传好了。”
谈忠这才信了,喜道:“姑娘当真好气度!”他急叫谈效:“把那两具尸身的记录,给谢三小姐看看。”
谈效静静点头,便从包里拿了出来,双手递上:“小谢,就是这些。”
谢斓一笑示谢。她之前就发现这个谈效其实是个极聪明极周到的人,包括方才上马车,他先到,却只接了盘子,也是因为顾及到她的声名。而这会儿,他比乃师先改口叫小谢,也不过是想拉近关系,长久相处。
谢谰一边想着,一边翻开了本子,顿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谈效的记录极其详尽不说,居然还有草图!因为是炭笔画的,看上去像现代的素描,通常只有伤口的特写,配在文字说明旁边,非常的直观,在这个没法拍照的时代,简直太有用了!
谢斓赞道:“效哥好厉害!”
谈效唇角一弯:“全是师父教的。”
咦?没想到谈老头还有这本事?谢斓顿时刮目相看,谈效适时送上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是我师父以前处理过的悬案。”
谢斓接了,翻了几个,点了点头。其实这谈忠绝对是一名尽忠职守的好仵作和明察秋毫的好捕头,只不过毕竟不比她可以经过系统的学习,汲取前人的经验,所以有些事情上,不那么敏感。而且这个时代,也果然没有系统的解剖学问,单凭尸表检验,的确很难面面俱到。
谈忠有些尴尬,轻斥谈效:“阿效,不要班门弄斧。”
“没有!”谢斓认真的道:“伯伯不必妄自菲薄。这次的凶手,是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的,乍然见到,对以往的认知肯定是一个挑战,但习惯了,反而更能看出对手的心理。“
她说的很多词儿谈忠都不曾听过,却很能理解这意思,他越发觉得谢斓肯定是有家数的,见她摒弃门户之见坦诚相待,更是佩服。
三人谈谈说说,终于到了城郊,几个禁卫军也赶了上来,等几人下了车,那禁卫军头目上前见礼,道:“谢三小姐,谈神捕,属下周平,奉命卫护,有甚么事请直接吩咐便好。”他顿了一顿:“侯爷上朝了,林大人身上伤势未愈,需要晚一点才会赶过来。”
谢斓应了,四处察看,这儿是一间废弃的山神庙,山风凉爽,又有树木遮蔽,停尸于此,的确是不容易腐烂。
谈效已经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庙门,迎面便是一股腐败臭气。几个禁卫军都不由自主的一顿,谢斓已经扶着拐杖往上走,庙门口的石阶已经残破不堪,又积存了些露水,谢斓才跳了一阶,拐杖便是一滑,整个人往下一跌。
腰间一紧,她被人一把拎起,然后拎兔子似的提在手里,一路拎进了庙里,一看那淡青色的下摆,谢斓便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又是他。
景樾一直到进了庙门,才低头看了看她,她垂手垂脚的,根本没有试图挣扎,好像也不觉得这样被拎着会尊严尽失,于是他揪着她的小辫子把她竖起来,倚在臂弯里,扫了眼她的表情。
她眼睛看向房里的棺材,然后说:“谢谢!”
这态度!要不是场合不对,真想把她丢回去!景樾一言不发的抬手,一个黑衣人飞也似的拿了一个特制的小椅子过来,做的有点儿像现代的宝宝椅,四条腿很长,而且做出了一个斜度,刚好够她方便的弯腰。谢斓一喜,这才看了他一眼,“多谢景兄。”
景兄……虽然哥哥就是兄,兄就是哥哥,可是景哥哥和景兄的叫法,为什么感觉就这么不一样呢!她分明是在偷工减料啊!
他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可怜谢法医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到了尸体上,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小情绪。
周平摆了两次手,才有两个禁卫军捏着鼻子上前来,棺盖一开,顿时就是一阵浓烈的尸臭,禁卫军一边干呕,一边飞快的抬出了尸体,放在了棺盖上。
谢斓从袖袋里掏出手套戴上,正要低头,谈效忽然上前,递给她一个衬棉的方巾。
谢斓接过来,点头示谢,然后系在了面上,里头应该是加了一点点薄荷之类的药物,臭味顿时大减,虽然不比防毒面具,但也很不错了。
她本来就眼大脸小,这方巾一系,整个人愈显得娇小灵秀,谈忠不由得低念了两声罪过罪过,让这么个Jing灵似的丫头来验尸,当真是大楚无人了啊!
尸体已经自腹部开始腐败,ye体浸透了衣服,谢斓检查了一番,然后与谈忠合力剥掉了尸体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