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她爸果然很惊讶。额头上的横纹堆在一起,把中年人的愁苦和油腻都堆在了一起,但在她爸深深的横纹里,还有道德败坏的面相堆积。
“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招呼。”她爸还有点责备。
清越不理会,拿礼物提到他眼前,挤出提前练好的笑容,叫了声爸。
何振强果然愣住了,上一次叫爸,已经是七八年前了。
“爸,给你带了点东西,快拿着呀。”
她爸有点手脚并用的慌乱,忙说:“哦……哦……”
“今天来是特意感谢爸爸,那个老宅子虽说刚开业,还没赚什么钱。但我打算把它当个正事好好经营,我就是来感谢您把老宅子给了我,我会好好干的。“
“有收入就好,有收入就好。我还想着你把它卖了能那一笔现钱。”她爸把东西放在桌上,要给清越倒水。受宠若惊,暖水瓶的盖子差点掉地上。
清越扫了一圈房子,这套属于她的房子。有一间的确放了货品,但并没有那么多。如果把货品搬走,格局变一变再装修装修,她拿来做博物馆是绝对够用的。但,她爸爸不给。清越转过脸,让自己的假笑暂停一会,装的太累脸都僵了。
她爸爸说了些不咸不淡的,显然是对于她的到来毫无准备,多年来不共处一室,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清越附和着打着哈哈,时不时插上一句感谢的话。
清越坐了没多大一会,最后走的时候非要让她爸爸试一试那件T恤,说正好看见打折,觉得您穿着合适,就买来了,不贵不贵。
她爸爸穿上在镜子前照了半天,说了句:“还是女儿贴心啊”。
清越不知道这句话是她爸爸发自肺腑的感慨,还是应付她的面儿上的话。她不在乎,她才不会被这七个字触动。
她爸爸把清越送下楼,一直送出老街。
老街岔路口的那条大槐树,从她记事起就在,咋就成了老街的标志。几年前扩建道路,老槐树正好挡在中间,但最后宁可绕弯也没有拆了这棵树。现在还被绑上了红布,摆上了香案。
清越看着树冠,大而密。没有这棵树,这条新路更宽更通畅。但拆不动的,是人心。人心一旦拆了,拿什么都无法挽回。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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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专车接送的旅途,是充满惬意的。车外夏阳炙烤、热气灼人,车内空调冷饮,躺平小憩。睡一觉的工夫,明景村便到了。
虽然村子通了柏油路,但因为经常有压路机、大货车、农用三轮、甚至大铲车进进出出,道路状况并不太好。时不时有个凹陷破口之类的,大奔开上去并不十分顺畅。清越被晃醒了。
自从开了文化节,村子里是热闹了不少,村口拐角的岔路口已经有些堵车了。清越伸了个懒腰,醒醒神,车子里有淡淡的熏香味,清越问司机王师傅是什么香,王师傅说他也不清楚,是他老婆选的,说家里也用这个,在外面工作闻到一样的味道能有家的感觉。
好吧,一觉醒来就被洒了一波狗粮。清越笑笑,说真好。
车子一米一米地往进挪,隔着车窗,清越看见了村长,还有一队人。看着村长点头哈腰陪笑的样子,这些收拾利落的人肯定都是他上面的头头。他们在一家叫“鵬来客栈”的门口停下来,里面走出来一对夫妇迎接,脸上笑成了两朵大花。客套了一阵子,俩夫妇把村长和头头们请进了客栈。
看来村长是找到不要钱还倒贴的好心老板了。
海老板竟然在门口,这让清越惊诧不已。
“海先生您在呀”,清越赶忙开口打招呼。
海老板笑笑,这笑容真是难得。
清越总觉得海先生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他还是一身白衣,还是戴着帽子眼睛,但给她的感觉,就是哪里有一丝不一样。
海老板跟王司机说到吃饭时间了,让他去找个饭店打包一些回来客栈吃。王司机问吃什么,海老板问清越。清越王师傅你看着买吧,我没有忌口,看看海先生有没有什么忌口。海先生说什么都行。看王司机很为难的样子,清越说那要不然就做条鱼吧,听说村口那家的鱼做的不错,再加个小炒rou,再整两个素菜。
王司机如释重负。清越说,王师傅一会吃完饭还得麻烦你去一趟镇上,有快递今天到货。
看客栈的样子,看来还是一个客人都没有,清越把手提包放在院子的长凳上,叹一口气。
“海先生,我舅舅给推荐了个人,是做禅修的。想找个地方做禅修游学,听说我有个客栈在乡村,而且位置又在山脚下,还有个水塘,觉得挺合适的。咱现在也没啥客人,可以考虑合作,分担一部分成本,还能……”
“不行”。
清越没料到海老板会一口回绝,她还没有说具体怎样合作。以她看来,一下子能有一队旅客入住酒店,很快就能有笔收入。而且如果人家真的感觉客栈合适,长期合作还有一笔稳定收入。互利共赢的大好事,没有不合作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