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年这三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淮英打断。
“人类最可笑的地方在于,总是许诺自己做不到的事。”
“……”
余娇娇心中一顿,她连忙说:“我可以做到!也许飞升很难,但我一定一定会做到!”
因为她要陪着淮英啊,所以无论有多艰难,她都一定能够冲破飞升境。
这世上,只要下定决心去做,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人定胜天!
少女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着急了,脸色泛红。她站起身,双手握拳,目光灼灼的看着淮英。
她的眼神,明亮如星,蕴藏着无限希望。
淮英心底一动,却更显苦涩。
“你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不是吗?”
他声音清冷,孤独。
余娇娇呼吸一滞。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震荡着她的耳膜。
“淮英,我……”
“你不属于这里。”淮英缓缓睁开眼。
他漆黑的眼眸,不染半分尘埃,不带一丝情愫。
那是一双,可以洞彻世间万物的眼睛。
他看得见这世间任何风景,也看得见她的命格。那些他曾经看不到的,曾经疑惑的,现在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她并不属于这里。
余娇娇身上最大的秘密被拆穿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来自另外一个地方。
距离这里非常遥远。
曾经,她小心翼翼的守着这个秘密,怕自己的身份被知道。她不是余娇儿,不是江逐雪的外孙女,不是余孽的后代,没有资格进剑宗。那个时候,只有淮英知道。
淮英不知道的是,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书和现实,孰真孰假?
书是现实,现实是否是书?
现实中的人,是否也活在书里?
这话,她没法反驳。余娇娇的呼吸变得轻浅:“我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你说。”
“说什么?说你总有一天要离开?”淮英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嘲弄:“这一次是六百年,下一次呢?”
“你还希望我等你多久?”
“我还等得到你吗?”
下一次,她的消失,或许就是永别。
一连几个问题,让余娇娇彻底怔住。
她……她还从来没有往这个地方想。
自己穿书之后,就没有回到过现世,虽然她也一直在找办法,只是毫无头绪。可穿书这种事情,本来就无迹可寻。要是突然有一天自己回去了,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余娇娇眼底滚烫,她兜不住泪了,只能任由眼泪一滴滴的砸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呢喃。
她哭了。
淮英的视线逐渐变得暗沉,他嗓音沙哑:“够了。”
“淮英……”
余娇娇似乎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眼泪倾泻而出,她哽咽:“你别说了。”
你别再说话了,淮英。
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不要”两个字。
求求你了,别放弃我啊。
少女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低低呜咽。除了小时候的伪装,她很少会在他面前失控。
他……
他想说,这段情缘的羁绊对他而言,是束缚他飞升的枷锁。阻止了他前往大千境界。
他想说,长生河的雪很冷,白昼太漫长,他不想再等了。
他想说,放手是最好的选择。
他想说……
他想……
呵。
淮英胸腔滚烫,他发现自己所有的执念,在这一刻,都逐渐清晰了。那些,在数百年的等待中反复出现的情绪,在期待与失落甚至绝望中,不停冲击着他耳膜的话,都是错的。
那些,不是他真正所想。
他想的,从一开始到现在,不过就是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
一生一世哪里够?他想要生生世世。
余娇娇抽噎:“现在的我就是真实的我,我的样子,我的名字……都是真的。我、我也不想离开,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见了——我大概会因思念淮英而哭死吧。等我死掉的那一天,最后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一定是和淮英的初次相遇。虽然,那个时候……你很菜。”
呜呜呜,她在说什么?
她只是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从侯府,到剑宗,再到儋州城,很多很多,跟淮英有关的回忆。
“我从一开始喜欢淮英就是认真的喜欢,从来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到现在,也还是很喜欢。呜呜呜呜——”
这么热烈而语无lun次的表白,淮英的心底又苦涩又甜蜜,他能感觉到娇娇的挣扎与害怕,以及她赤城的真心。
“别哭了。”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