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渐凉。
荣麟敛着眸子,细心地给甘尘把双脚擦干,将他双腿放在床上:“我方才让人给你做了些可口的膳食,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他们给你拿过来。”
甘尘没说话,倚着床头休息。
荣麟把水盆端了出去,然后吩咐候在外面的两个侍女去准备膳食,又打了一盆清水过来给甘尘净手净面。
看起来倒真像个伺候人的主。
若只是从此时这情况看来,谁又能想得到这个少年竟会是堂堂东齐尊贵的九五至尊?
荣麟目光落在甘尘柔美如画的脸上,忍不住分辨着自己心里的情愫,究竟是对太傅的孺慕愧疚,还是其他不容于世的特殊感情?
前世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机会去细想,只知道在得知甘尘的死讯之后,如遭雷击,悔恨交加,痛苦难当。
以及,日夜梦魇。
为了弥补当初的过错,为了让事情有重来的机会,他迢迢万里去往南圣,去祭司殿求问神灵。
如今重来一世,他也许可以好好思索,自己对甘尘,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情感?
这种感情,是否能容于世俗,是否会再次给他招来世人谩骂?
第四百零七章 贤妻
夜间不好吃得太油腻,况且又是有伤在身。
侍女给甘尘端来了一碗粥和一笼包子,甘尘简单吃了几口垫垫肚子,看着站在一旁的荣麟:“你要是饿的话就一起吃,别说我虐待你。”
荣麟原本还真的不怎么饿,不过听了甘尘的话,心头忍不住觉得一阵温热,低头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眸心隐隐有晶莹水光一闪而逝。
甘尘看到了,却也只当未见。
撇开方才那一瞬间的暴怒,他的面容平静得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两人沉默地吃了些东西,荣麟低声道:“公子这几天受了苦,伤势未愈之前需要好好卧床休息。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就行。”
有事弟子服其劳。
他曾经他的太傅,不管是出于学生本分,还是出于对曾经伤害的弥补,荣麟都觉得自己义不容辞。
甘尘道:“凭栏阁有的是下人。”
荣麟道:“他们不如我尽心。”
“尽心?”甘尘微哂,似嘲非嘲,“你自己尚且是个需要下人服侍的人,让你做下人的工作,怕是委屈了你。”
荣麟摇头:“一点也不委屈,我心甘情愿的。”
甘尘又是一哂,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荣麟转身拿来一管药膏,弯腰撩开他的袖子,给他的手腕细细涂上了一层药,上完之后,又给他脚踝也抹了一层药,“晚间太医给你身上的伤都上过了药。今晚好好休息,等天亮了让陶大夫再过来看看。”
甘尘没说话,在床上躺了下来。
他Jing神不太好,此时也没有太多的话想说。
荣麟站在旁边守着他,看他阖上眼,更加能好好地看看这张久违的容颜。
他的脸色依然还泛着几分苍白,眉眼间萦绕的憔悴疲色是在廷王府十多日被折磨得没有休息好的结果,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立即把夜廷渊大卸八块。
可甘尘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被夜廷渊抓过去?
虽然他表面上的身份只是凭栏阁的老板,然而荣麟已经知道,甘尘其实是容修的人——也许这是甘尘自己的选择,不管是为了回报容修曾经的恩情也好,还是只为了离开东齐那个伤心地也好。
这个暂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轩辕容修和夜红绫在,夜廷渊想拿甘尘去廷王府,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甘尘自己配合。
可他为什么要配合呢?
好端端的,难道只是为了知道夜廷渊想干什么?
不。
荣麟摇头,以夜红绫和容修的本事,若真要知道廷王的动向,根本无需以甘尘做饵,仅容修一人就能完整地知道廷王府所有的动向讯息。
甘尘进入廷王府,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
荣麟细细思索片刻,脑子里灵光忽闪,心头咯噔一跳,眸心仿佛有簇极亮的光划过。
他克制着骤然加速的心跳,视线几乎舍不得从这张Jing致的脸上移开。
甘尘能感觉到那双焦在他脸上的目光,可此时他Jing神极差,实在没多少余力想给他废话,索性放任自己陷入沉睡。
荣麟就这么守着他。
站在床前看着,看了一会儿,确定他睡得深了,转身去燃了安神香,让他睡得更安稳些。
之后他便走出了房门,命可靠的心腹高手守在门外和窗户角落,确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能让外人进来伤害到他,荣麟才踏着夜色离开了凭栏阁。
这个时辰的护国公主府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刚从宫里回来不久,夜红绫和轩辕容修都还没睡,两人洗了个鸳鸯浴,尚未来得及用颠鸾倒凤的方式发泄一番除夕的气氛,便听到管家禀报说廷王妃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