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注视着一身风尘仆仆却不掩斯文俊秀的男子,淡然内敛,一身温雅书卷气,跟十年前满身仇恨凄绝的少年截然不同的状态,十年蜕变,在他身上经历了脱胎换骨似的变化。
容修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淡淡开口:“这些年,你有查过自己的生父是谁吗?”
谢青衣微愣,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当年容修说不许他自作主张去报仇,他这些年便把仇恨死死在压在了心底,连西陵帝京都没再回去过,而关于生父,他的记忆中从没出现过这个人,也没什么可查的。
他是谢青衣,谢家抚养长大的儿子,跟旁人无关。
“公主府有个沈寒衣,是冀州城沈氏富商家里的养子。”容修没跟他卖关子,直接开口,“此子容貌生得跟你比较像,若是你有兴趣,或许可以去见见他。”
谢青衣闻言,难免有些意外。
有个人容貌跟他生得像?
沈寒衣。
青衣,寒衣。
沉默片刻,谢青衣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这些年他早已养成了淡如清风般的心性,身世对他来说早已无关紧要——至少比起做生意和报仇,身世之谜在他心里的分量完全不值一提。
“属下未曾想过这世上是否还有亲人在,就算有,青衣也并没有认祖归宗的想法。”他沉稳地开口,声音平淡如水,“不过还是多谢主子爷好意,青衣铭记在心。”
庭院里没什么人,夜红绫为了方便容修跟谢青衣说话,主动回避,虽然容修口口声声让她留下,但夜红绫觉得应该尊重一下远道而来的谢青衣。
所以此时,庭院里只有他们二人。
听到谢青衣这番话,容修也没多少意外,两人虽不算是朝夕相处的关系,但他对谢青衣还是了解的,淡道:“我也没特意去做些什么,沈寒衣是自己出现的,算是个意外。”
他把冀州布政使的案子和秋闱舞弊案简单说了一下,末了道:“他现在就住在公主府,你愿意见就见,不愿意也随你,我不干涉你的私事。”
谢青衣点头:“多谢主子爷。”
“穆国那位皇长子现在如何?”
“前段时间闹了一次。”谢青衣回道,“就是荣麟离开之时,他欲借着荣麟离开的机会跟着一起离开南圣,但凤相借口阻拦。夜天阑说他是南圣的客人,不是囚犯,南圣无权留他在帝都,并且挑明了话质问凤相,我们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就算他如何闹,想要顺利离开南圣也是难如登天。
“凤栖梧现在还在南圣?”
“接到主子爷的旨意之后,凤相已经开始调兵。”谢青衣道。
容修嗯了一声,敛眸沉yin片刻。
谢青衣抬眸,目光落在容修清隽如画的脸上,“主子爷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南圣?”
“怎么?”容修看他。
“国不可一日无君。”谢青衣平静地开口,“主子爷刚刚登基不久,若是长时间不在朝,那些刚压下去的异心只怕又要蠢蠢欲动起来。”
容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调沉着冷峻:“谢青衣,你负责的是马场跟情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其他的不用你Cao心。”
“属下知错。”谢青衣低眉,“但请主子爷以大局为重。”
容修喝完了手里的茶,起身往外走去:“长途跋涉,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厨房已经备好了晚膳,你去安排十八卫吃饭和住宿问题,其他事明日再说。”
谢青衣领了命,起身看着容修的背影,眉头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自小长在西陵帝京,谢家父亲是西陵位高权重的丞相,谢青衣身为正儿八经的权臣家贵公子,打小见惯了官场沉浮,皇族倾轧。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在哪个国家哪个皇族,权力纷争都是极为常见的事情。
可帝王若不作为,那么遭殃的定会是天下苍生子民;帝王若疏忽了朝政,让怀有异心之人钻了空子,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谢青衣不担心容修不作为,也不担心容修能力不足。
他担心的是,若夜红绫成了穆国女皇,容修这位南圣之主跟夜红绫两人相隔两地,以后若长居穆国,南圣社稷又该如何?
数千里遥遥之距,来往通信都尚且需要数日乃是十多日时间,车驾马匹来往一次更是需要时间,他这个尊贵的帝王难道当真要两地跑?
来此之前,墨白大祭司卜了一挂,说天下霸主之运势已经开启,紫微星正在慢慢归位,谢青衣忍不住猜测,这个卦象里的紫微星说的究竟是谁?
轩辕容修,还是夜红绫?
第三百九十六章 谋权篡位
大年二十九,前往冀州的两位吏部参政回来了。
腊月二十六回程当日,两人在冀州郊外遇到一次埋伏,刺客出动了近三十人,却在凤魇为首的几个影卫之下没走过一炷香时间,便留下了遍地的尸首。
查案子的过程大多会遇上一些阻挠或者凶险,查当朝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