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州有六城,渤港和边三城接壤,故而遭受战火的情况要严重些,穗城与渤港间隔了衢城和麦城,算来仍有一段距离。
可是,居安思危。
青楼的歌舞不休,茶馆酒楼人满,路边吆喝的小摊贩不胜其数,与此时正在水深火热中的边三城,简直天壤地别。
迟椿走在路上,突然见不远处的墙角边,一群乞丐好像发生了争执,三四个身强力壮的乞丐正将一个小乞儿围在中间,拳打脚踢,小乞儿双手护住脸,低声哀嚎,却无力还手。
几个壮汉欺负一个,揍得小乞儿满地打滚。
迟椿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掏出腰间荷包,摸出几锭碎银子,扔进他们乞讨的缺口碗里。
听到响动,几人纷纷回头,看清碗中银两时,眼睛中贪婪的光芒大盛,谁还顾得上那小乞儿,争先恐后的扑过来哄抢,嘴上还嚷嚷着“谢谢小姐,小姐好人有好报”之类的话。
迟椿有些嫌弃,蹙眉道:“拿上银子,从我眼前消失,以后不准再欺负这个小乞丐了。”
几人诺诺连声,捞起饭碗,拔腿就跑,换个地方争抢银子去了。
刚被打的小乞丐蜷缩成一团,背对着她瑟瑟发抖。
迟椿忧心地出声询问:“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去看大夫。”
小乞丐没有转过身,而是慌张的摇摇头。
迟椿也不做强求,将他倒扣在地的饭碗翻过来,朝里面放了些银两。
“拿着这些银子,去找家医馆看看,万一被打出内伤没发现,就糟了。”
说完,缓缓站起,准备离开。
转身瞬间,后边的小乞儿忍着痛撑地起身,用沙哑的声音激动的喊她。
“姐姐!”
迟椿闻言回头。
眼前的小乞儿,一身棕色亚麻衣裤,上面还布满磨损的破洞,全身上下脏兮兮的,还散发阵阵恶臭,脸庞清秀,有些灰尘,以及刚刚挨打落下的淤青。
迟椿硬是辨认了半天,才看出他是何人。
“初七,是你吗?你没死?”
惊喜伴随着错愕,迟椿也顾不得他身上脏,上前用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初七眼中充满泪花,本能想与她拥抱,却又顾及自己现在肮脏狼狈,生怕弄脏她。
“我没死,我还活着!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姐姐!”
迟椿为他找了间客栈,让初七好好打理打理,洗个澡换身衣服,又寻个大夫为他看伤,还好只是些皮rou伤,并无大碍,休息几日就好。
她从未想过,此生还能与初七再见。
自那日山寨被烧,全寨人不知去向,岑故也直言不讳,承认山匪已经被剿灭。
她心灰意冷,认为小小年纪的初七,也葬身于岑故的绣春刀下。
初七饿了好些天,一桌子菜才刚上来,就被他一扫而空,白米饭吃了四碗,还意犹未尽。
吃饱喝足,他才向迟椿解释那晚的事情经过。
迟椿离开山寨,从后山逃走,寨子里的人根本没察觉到,反倒是不知何时,山寨四周已潜伏了军队,一声令下,厮杀声起,士兵们轻而易举制住守门的山匪,冲进山寨,一举擒获醉酒酣睡的苟胜。
见士兵来势汹汹,人数众多,自知不是对手,其他山匪也纷纷缴械投降,因此双方打斗,虽有伤,但无亡。
初七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却还是被士兵搜出,带到岑故和原扬的面前。
原扬打量起眼前的初七,撇嘴摇头:“这个年纪尚小,我看就不必了,重新给他找条路子。”
岑故听罢,挥手,手下的锦衣卫上前拉住初七的臂膀,要将他带走。
初七死命挣扎,誓死不从。
奈何力气没有常年经受训练的锦衣卫大,还是被强行拖拽着走。
离开前,他最后回头,远远地望了一眼被绑上手的老大和其他叔伯兄弟,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在山寨里外泼油,岑故擦了个火折,随手一扔,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不!”初七歇斯底里的大喊,看着即将被火焰吞噬的其他山匪,痛哭流涕。
却在这时,被带走他的锦衣卫打晕,失去意识。
第32章 严晁心思
迟椿心里想,照他这么说,整个山寨被屠,只有初七一人幸存。
当初自己质问岑故时,他不是口口声声地告诉,她斩草要除根,怎么又愿意放过初七了?
迟椿又问:“那他们到底把你带到了什么地方?”
“沙定的一个武馆,”初七顿了顿,“我醒来就在那儿了,武馆的师傅叫我跟他学些拳法,以后也好讨生活。”
如此看来,岑故确实是放过他了,甚至为他在沙定找了个安身之所,让他重新生活。
“那你为何又要来邳州?”迟椿看着他。
初七的拳头突然捏紧,小小年纪不擅长隐藏,将十足的恨意尽显脸上。
“我是来找那个锦衣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