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骁回来的时候,看到陈燃坐在病房门口的休息椅,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买了包子和豆浆,还有几碟清淡的小菜,放在一边,没进去。
“伯母醒了吗?”谭骁问陈燃。
陈燃嗯了一声,大脑放空。
谭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从他买早餐回来,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她身上的劲全都消散没了,双手撑在膝盖上,又尽力想保持正常。
他没有直接进去,坐在陈燃旁边的椅子上,蹲下身子,去看陈燃,她的眼眶很红,淤积了泪水,他很少会见到陈燃哭,这是第二次。
怎么了?
陈母不是醒了吗?还能发生什么事?
谭骁的喉结滚了滚,抬起手,拨开她散落的头发,手掌抵在她的脸侧,大拇指指腹蹭掉她要滴落的水痕。
“我做错了。”陈燃哽咽地开了口。
谭骁看着她的样子,心脏也好像被什么重物锤了又锤,砸了又砸。
陈燃低声给他讲述了原因。
陈父出车祸去世那年,陈燃在上初三。
那天下午,陈父和陈母两个人从情妇的公寓出来,陈母回了家,而陈父答应好了去学校,接陈燃。
陈燃什么都不知道,站在学校的门口,背上书包,等着一家三口晚上去她一直想去的天文台庆祝她的成绩。
她想去野餐,想去看星星,想了太多太多。
可是当陈燃在学校门口等了又等,还是没等来陈父,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她被猫抓过的伤口结了痂,血块都凝固,终于接到了电话,但不是陈父,而是陈母的。
陈燃设想过很多种可能,陈父又出差了,陈父忘记了,唯独没想过陈父会因为车祸,进了手术室,抢救无效。
陈父去世,最开始的几个月,陈母和她努力当作无事发生,家里除了多摆了一张陈父的遗像,她们谁都不再提起这个人,后来,遗像也收了起来,陈燃以为陈母身体不好,又还接连伤心,不想再触景生情,更是不会提,她从来没想过背后会有其他的隐情。
高一,她选择了离家近的高中,军训的时候,陈燃的教官是个个子很小,皮肤很黑的男生,他笑起来会有一口大白牙,喜欢跟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他说自己的母亲大了,听不得难过的事情,他能选择的只有报喜不报忧,他少说一点儿烦心事,母亲就多一点儿的放心。
陈燃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她以为只要她不再提起难过的事情,不说跟谁有过摩擦,只报喜,不报忧,多藏一点儿秘密也没关系,后来习惯了,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觉得母亲是不需要参与她的生活也能开心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们又不是不说话,我们每天还是一样的说话。”陈燃低下头,在想,“但又好像是没话的,她不会跟我说最近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跟她说我发生了什么,只局限在每天吃什么,第二天吃什么,回头再吃什么。”
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仔细想想,她们的本意都是为了彼此。
“这不怪你,真的。”谭骁用手拉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
“但其实…….”陈燃死咬着牙,有些喘不上气,“其实,我小的时候是撞见过一次。”
谭骁垂眸,看她:“什么?”
“撞见过我爸爸……和其他女人一起买东西,在商场,珠宝的柜台前。”
那个时候,陈燃还小,她周六约了同学去公园玩,只是天气太热,两个人终究败下阵来,想到附近商场里新开的冰激凌店,虽然吃不起,还是可以去吹吹空调。
一楼是买珠宝首饰的,亮闪闪的,晃得眼睛生疼。
陈燃看到陈父,他站在珠宝首饰柜的柜台前。可陈燃记得陈母说陈父出差,要周日晚上才能到家。
“我从来没想过我爸爸为什么会在那里,甚至还很高兴,他能提早回来,我拉着同学一块儿跑了过去,问他不是周日晚上才回来吗?我爸愣了下,他说他是提早结束。”
“我又问他来商场里做什么,我爸爸说外面天气太热了,他进来乘乘凉。”
“乘凉,多假的话。”
“我爸…..我爸爸明明都不喜欢逛商场,每次来买东西,他身体都很诚实,会坐在一边的休息椅上,我妈总是说他没耐心没耐力,乡下养的跑山鸡都比他的运动量大。”陈燃失笑,“但那天他偏偏出现在商场里。”
谭骁抓紧她的手。
“那时候,我遇见他,导购正好把礼物包给他,他手里拿着东西,问我想不想吃冰激凌,我当然想,天气那么热……”
“那时候商场二楼新开了一家的冰激凌店,很贵,是冰激凌火锅……巧克力被酒Jing灯烧得冒小泡,我和同学吃得都很开心,回家前,我爸跟我说今天的事情不要和我妈妈说。”
“燃燃,别说了。”
这一点上,其实陈燃和谭骁很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