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叶清云面露不舍,眼里的泪止也止不住。她哽咽着声音对郭凡道:“郎君,此去一别,不知何年,我愿等你回来。”
郭凡温柔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轻声道:“云娘,战场凶险,我亦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叶清云笑了笑,“那又如何呢?若不能同你白头偕老,那我的一生便如花草一般,随风凋零,无处可见。”
郭凡薄唇下移,小心翼翼地吻去叶清云眼角的泪水,扳住她单薄的肩膀道:“若我三年未归,你便不要等我了。”顿了顿,他语带叹息,“你便找个人照顾你。”
叶清云一双美目满是眼泪,却仍旧固执道:“郎君,我就在这等你,三年之后,不管你是飞黄腾达还是一无所有,你都要回来。你若回不来……我就一直等你。”
郭凡怜惜地吻去她的眼泪,许下重诺,“你在等我,我便一定会回来。哪怕死在战场,我的魂魄也会回到你身边。”
“不离不弃。”
“生死相依。”
第44章 那双清冷的眸子与宁玥玥直……
郭凡走后, 照顾郭凡母亲姚氏的重担便落到了叶清云身上。
姚氏久病于塌,早年劳累过度又熬坏了眼睛,且脾气不太好。郭凡在时, 她看儿子那般爱护叶清云, 倒是对叶清云和和气气。但郭凡走后, 姚氏便对叶清云表现出不满来。
叶清云自小养尊处优,学的都是些风花雪月的诗歌美画。但为了维持生计, 便去了药堂揽下了替主顾摘抄药本、处方的活。一日里有半日是坐在桌案前抄写药本,有时候熬到半夜, 眼睛苦涩难当,手指更是疼痛难忍, 但她从未说累,照顾姚氏也十分尽心。
但姚氏嫌叶清云的活太过风雅,挣不到钱,一天到晚骂骂咧咧,后来干脆不许叶清云晚上点灯抄录。叶清云性子温顺,知晓老太太心疼油灯钱, 便也不强求。
入夜后便背着凳子躲在邻居的墙外的灯下写字, 被冻得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一连几日,待抄完了药本, 云娘也病倒了。她得了很重的风shi,入夜疼痛难忍,不得不放弃摘抄药本的活。
于是叶清云开始学市场上起兴的刺绣, 那些时日她的手指经常被扎得满手针孔,鲜血淋漓。
但好在她聪明,慢慢的接到了不少活。
姚氏看不见她的努力,整日里指桑骂槐, 甚至有一日叶清云出去,她泄愤似的将叶清云关在门外。叶清云欢天喜地地捧着靠卖刺绣挣来的钱和替姚氏买的药,结果被拒之门外。
冰天雪地,她饥寒交迫。望着血流结痂的五指,委屈的泪水顷刻间便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何姚氏对她不满,亦不知晓为何自己弄得这份田地。明明两年前她还是众星捧月的叶家大小姐,吃穿不愁,天真无邪。两年后却落入泥潭,落魄至极,苦难皆受,狼狈不堪。
叶清云趴在门外哭了许久,许是姚氏终究不忍,将门开了半条缝,骂骂咧咧地让叶清云滚进去。她擦干眼泪,望着面前这个瞎眼的老太婆。
想起郭凡走时,笑着摸摸她的头对她道:“云娘,我很小就没了父亲,是母亲一手带大。为母则强,母亲含辛茹苦将我抚养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性子要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云娘不要同她计较。”
叶清云一想起郭凡,便满心的怨怼都没了,半句埋怨的话都没对姚氏说。
但从那之后,她不再开口同姚氏说话。每日出去打做几份工,浣衣女、洗碗工、空闲时还会卖自己写的字画、字帖和亲手绣的刺绣。
她想着姚氏的眼疾时重时轻,若攒够了钱财,便找一个好的大夫替姚氏看看眼睛。如果能在郭凡回来前,治好姚氏的眼睛,那郭凡定会很开心。那么姚氏也会对她改观,甚至还可能得到姚氏的青睐。
可她没想到,她这辈子都等不到姚氏的青睐了。
因叶清云容貌出众,虽戴着面纱出门,但身影曼妙,又与孤母在家,很快便惹来了有心人的觊觎。两个男人暗自尾随着叶清云进门,一把将她按在床上,叶清云拼命挣扎大喊,她看见姚氏瘸着脚跑了出去。
叶清云被人扔进床榻里,暴力地撕破衣衫。她哭得声嘶力竭,以为姚氏会跑出去叫人救她,然而姚氏却许久没有回来。而她因挣扎得太过激烈,被两个男人扇了好几个耳光,身子撞在内墙上,鲜红的血当即便涌了一身。
许是被她的模样吓到了,那两个男人还来不及办事,便转身跑了。
叶清云睁着空洞的眼,只觉得全身撕裂般的痛,痛得快要窒息,她嘴角和耳朵都流着血,身下更是被血水浸泡。顺着两个男人敞开的房门望过去,叶清云看见姚氏躲在对面的大树下,身子瑟瑟发抖。
她想喊,让姚氏来救她,可她声音嘶哑,意识模糊,手伸到一半,便彻底晕了过去。
许是从这里开始,叶清云渐渐滋生了怨气。
因为宁玥玥在记忆里瞧见这一幕,场景荡漾片刻后,渐渐被黑暗覆盖。
宁玥玥掉进云娘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