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秀秀哭了起来,她眼角的泪珠汹涌而出, 止不住地往下掉。郭凡为她拂去眼泪,哑声道:“秀秀,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郭凡以为, 只要他对屠秀秀好,便能抚平屠秀秀失去亲人的伤疤。可屠秀秀却因陷在失去亲人的打击中,情绪越发不稳,渐渐地便开始产生癔症。
那日隆冬大雪, 郭凡手里捧着一件上好的狐裘回府。看见锦阁书房门敞开,府内一群下人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屠秀秀在书房里面又哭又闹,书籍茶盏砸了一地。手里握着长鞭,下人们谁若靠近半步便握着鞭子抽人。
好几个下人被抽得皮开rou绽,却不敢吱声,只得跪地求饶。
郭凡吩咐下人离开,随即径直走了进去。
屠秀秀瘦得厉害,原本圆润的脸此刻变得细长尖瘦,她身着宽大的衣袍,衣袍内的身子骨瘦如柴,宛若风一吹便倒。
郭凡走过去,轻声问:“秀秀你这是做什么?”
屠秀秀瞪着他,眼里有深刻的恨意,“我知道那贼子为何要杀害我屠府一家了!”
郭凡蹙眉,无奈道:“秀秀,你口中的”贼子”现在是漓国的国君。他并不是位贤德的国君,谨记祸从口出。”
屠秀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头笑了几声道:“你知道他不是位贤德的国君,为何还拥立他?!平泸那一战,死的本因是他!你却为他挡箭,到头来,到头来……”她声音尖锐,哭喊道:“害死了我屠府一家!”
尘封十几年的秘辛就在此刻被卷土翻出,郭凡一惊,上前去堵屠秀秀的嘴,“秀秀,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屠秀秀冷笑道:“国君下令命我父亲在平泸之战时除去齐王,你为齐王代过。齐王率兵回京,我父亲自知大势已去,转而投靠了齐王……并将我送到你身边。齐王想必早已调查清楚,却假意不知此事,反而对我父亲以礼相待,恭敬有加。”
她目光直视着郭凡,“是也不是?”
郭凡沉默地望着屠秀秀,喉头一哽,却说不出话来。
屠秀秀望着这个她一直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翻腾的失望与痛苦就刻在眼底,“而你,自始至终都知晓这一切,却任由屠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秀秀……”郭凡嘶哑着声音,“我曾劝过岳父大人辞官迁居,归隐山间,但他并未听我多言,国君原本答应过我不伤屠府上下性命……”
可屠将军拥兵自立,遭来了杀身之祸。
“郭凡,你初去齐王麾下,遭人欺辱。是我求父亲托人为你打点。”
“你同齐王征战,受伤归来,伤口恶化,迟迟不好,是我兄长斥令医官为你诊治。”
“你因得到齐王赏识受人嫉妒,被人暗算,亦是我父亲暗中出面为你解决。”
“可你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
“我几个嫂嫂,死前怀有身孕,我几个侄子还是呀呀学语的幼童,而我祖母年老体弱甚至不能下榻,你怎么忍心看他们死?!”
屠秀秀目赤欲裂,几近疯狂,抽出腰际的匕首一把朝郭凡的胸口刺去。他没躲,那匕首深入脏腑,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一地。
至此后,屠秀秀与郭凡决裂。居偏僻西苑。
而郭凡被那一刀伤了心骨,捡回一条命后,身子骨却再无法恢复如初。
原以为与屠秀秀之间就此了结,可没想到,一年前的某一天,她在中元之日自裁而死。
于是雍州开始出现邪祟闹事。
第一个出现命案的地方便是雍州府丞。
郭凡请了修士去查,于是就在屠秀秀死的那间屋子里,他看到了化为怨鬼的屠秀秀。
郭凡与屠秀秀之间的事听得众人一阵唏嘘。
郭凡无法同屠秀秀解释一切,也无法告诉屠秀秀,他拿屠府上下的命换了她一命。他只能默默承担着这一切,默默承受着屠秀秀的恨。
知晓害人的邪祟是屠秀秀之后,那晚,郭凡在屋子里同被捉鬼符捆住手脚的屠秀秀空坐了一宿。
怨鬼乃是人死后执念所化,郭凡自知无法感化她,便想着让修士化去其戾气,为其超度,早入轮回。
“可谁知……”郭凡嘴唇嚅动了几下,望着面前这抹越发虚淡的魂魄,苦笑道:“那仙者告诉我,屠秀秀化为怨鬼无法入黄泉轮回。除非她在凡间消除怨气,方能重入黄泉。”
宁玥玥蹙眉问:“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郭凡摇头。
容骁冷声道:“有。”
他清冷的黑眸望向郭凡,一字一句道:“用符咒打散她的鬼魂,使其灰飞烟灭,便可消除怨气。”
郭凡拼命摇头,颤抖着声音道:“不,不行,我不愿……”
“所以,你便一直瞒着此事?”容骁声音冰冷,“任由其在雍州作祟?”
“我没有。”郭凡摇头,声音干涩,“我只是……想多留她一段时日。”
屠秀秀在凡间的怨气,无非是他,和当今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