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自己借着酒意陷入遐思,谢不倦随意地找了本书翻开。
这时绿织敲门进来,大约是催许知雾回房。
谢不倦不待她出声便竖指于唇,轻声说,“她睡了。”
绿织愣愣地点点头,见他就着烛光看书,长发一丝不苟地束着,而许知雾则躺在床上衣着齐整,不由悄悄松一口气。
随即又愕然,她为何会有那般担心?
领会到谢不倦有意让许知雾在他的屋里歇下,绿织硬着头皮说,“公子,我们姑娘还是回自己屋里睡吧,您舟车劳顿,正是需要好生休息的时候。”
“不打紧,我在马车上已经休息够了。”谢不倦不动声色地瞧了绿织一眼,见她面露为难,像是戒备他对阿雾越过兄妹的边界,又不敢把这种戒备表露出来。
遂笑道,“我也不为难你。你去叫醒她吧,醉了酒的阿雾,可不一定叫得醒。”
他确实该被戒备的。
谢不倦捏着书卷,嘴角悄然弯出一个自嘲的笑。
“好。”绿织如获大赦,小跑到床边,先是瞧了谢不倦一眼,而后俯身去唤许知雾,一声声的“姑娘”都没能唤醒她,于是上手去轻轻地推。
绿织渐渐着急起来,唯恐谢不倦张口就要留宿她家姑娘,偏偏她并没有多少理由可以拒绝。
就连她那些担心,都像是空xue来风,仅凭直觉罢了。
眼前突然一暗,是谢不倦走到了她的身边,高大的身影几乎将烛光都遮蔽殆尽。
这个人,连走路都没有动静的。
绿织收敛起对谢不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惧怕,悄悄地抬眼看他。
见他神色始终是温和的,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来吧。”谢不倦说着,俯身去抱许知雾。
她的身子都给睡得暖暖和和的了,软软地贴在床榻上,抱她的时候像是在挖一团ru酪,又轻软,又黏糯,还担心不慎弄碎了。
终于抱起来,许知雾横躺在他的臂弯里,并没有从睡梦中惊醒,甚至因为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还往他怀里拱了拱。
走出屋子,外头凉意沁骨,骈州的深秋总是这般,白日尚还不算太冷,一入了夜,就毫不留情地冻起人来,冷得只差下一场雪了。
许知雾往他怀里钻得更深,脑袋也往他颈侧拱。
谢不倦弯起唇角将她拥得更紧。
绿织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后头,看着谢不倦横抱许知雾的背影。或许是她想多了,公子并没有借机留宿她家姑娘,反倒主动帮忙将姑娘送回去。
谢不倦走得稳稳的,许知雾睡得香香的。
而绿织,则在后头揉了揉她的太阳xue,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该少看一些了,她想。
翌日一早,又是个明媚通透的清晨。
许知雾醒来的时候还有几分迷糊,她揉着眼睛,感觉心里就跟揣了只兔子似的,跳得活泼。
好像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让她醒来的这一瞬就对新的一天抱有满满的期待。
许知雾敲敲脑袋,终于完全清醒。
对。
是哥哥回来了!
不仅如此,她今天还不用去书院,那么她就可以和哥哥玩了!
许知雾不再赖床,轻快地掀开被子走下地,叫绿织碰见了,迎上来问,“姑娘不多睡会儿?昨日姑娘醉得很呢。”
“不用不用。”许知雾说,“外面天气这么好,赖床就是浪费光Yin。”
绿织不禁腹诽,平日里怎不见她家姑娘说这话?
再看许知雾面上真切的笑容,绿织暗叹一声,公子对姑娘的影响太大了。
“快快,给我梳洗吧。”
梳妆的时候,许知雾又让绿织给她换了新的花钿,梅上染雪的模样,娇艳中又有清冷,和她今日雪白毛领的梅红披风相得益彰。
她怀揣着期待走到松风院的垂花门前,时隔三年,松风院的主人终于回来了,松涛也从门房那边做回他原本的活计,此时拿着根笤帚一边扫地上的落叶,一边哼着不知道什么曲子,显然心情颇好。
见了许知雾,松涛扬声对屋内喊道,“公子,姑娘来了!”
不一会儿,谢不倦走出来,回身轻轻将门带上。
他穿了身月白色长袍,外罩玄色大氅,两肩处也有雪白的绒毛,一如既往的温雅洁净。
许知雾目光上移,从他高束的玉冠瞧出他这也是一身要出门的打扮,而后无声地笑了。
“阿雾,早膳吃了没?”谢不倦走过来,说了句最日常的话,将许知雾大清早看见他时产生的恍惚感瞬间打破。
日光洒在她面上,许知雾明白了,这只是寻常的一天,以后的日子里她也会这般,走不了几步就能看见哥哥。
“还没呢,我叫绿织端过来,和哥哥一起吃。”
用早膳的时候,许知雾给谢不倦说起这些年骈州的变化,“之前爹爹为了安置流民商旅,允许他们在街边摆摊,时间长了弊端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