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撞了胳膊,立马不乐意地骂道:“你丫能不能好好开车了?不能开滚蛋!”
“你自己讨不来老婆,凶我干什么?”
“还我凶你?我还凶得了你吗?你这一天天的,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老娘都不敢这么吼我……”
提起季蔷,他就自觉地降下音量,却像个遭人嫌弃的碎嘴老太太,抱着胳膊倚在窗边自言自语道:“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盼我点好?我给你领个温柔漂亮小阿姨的回来,不香吗?过年压岁钱都能给你双份,还能给你添个小弟弟当跟班儿。”
但他现在说什么听到季鸣忱耳朵里,都只有烦烦烦。
葛出云,烦人Jing。
他在嘀嘀咕咕,到了地方,眼看他下车,却还是喊了一句:“拿伞,晚上有雨!”
葛出云的回应却相当不知好歹。
“不拿,老子叫车!”
季鸣忱:“……”
*
世上只有外婆好。
他把车开回莲花山别墅区,又把钥匙挂在了玄关口,刚要走外婆就叫住他,关切问他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今天拍摄是不是不太顺利?
他不吭声,但闷闷不乐的都写在了脸上,外婆就走过来抱了抱他。
季鸣忱自打上了小学三年级,父母就开始闹离婚,整日吵得不可开交,家里也砸得不象个样子,有时候都没个落脚地儿。外婆瞧着孩子可怜,就把他接过来和自己同住。
他外婆从事疗养护理行业许多年了,临退休的时,医院肿瘤科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血癌病人,骨髓配型成功了,还常常在病房里大哭大闹,还没有邻床的小孩子乖巧。
说来也奇怪,医院里那么多护士,他却只肯听外婆的话。
外婆从来不哄他,甚至都不会对他笑一下,只是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手交叠着放在身前,淡淡地看着他一个老男人在她面前无理取闹,末了来一句,累不累,先吃饭吧。
但当年他外婆还不知道,就是这么一句“先吃饭吧”,给她惹出来个大麻烦。
男人康复出院的前一天,正好是他外婆办理退休手续的日子。
没人知道那男人到底声泪俱下地和他外婆说了什么,他那个又倔又寡言的外婆,竟然同意去给他当家庭疗养师。
那个男人叫葛建华,他儿子就是葛出云。
他第一次见到葛出云就是在小学毕业的那天,说来还有点狼狈,那天毕业典礼上他们要表演少林功夫,男孩子都要求剃寸头,女孩子梳麻花辫,他爸妈忙着清算离婚分财产的事情,忘记了带他去理头发,最后还是班主任拿着推子,给他剃了个有棱有角的板寸。
毕业典礼结束后,他照例等着别的孩子都走光了,才收拾好东西,背着沉甸甸地书包慢吞吞地往家走。
他不愿意看见别的小朋友咧着大嘴,飞奔向捧着鲜花和礼物庆祝他们毕业的爹妈,他看到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是那时他还小,不懂这种感情叫做羡慕。
还记得那天的太阳晒得很,下午两三点时尤其,他在路边买了一个nai油味的甜筒,顶着热乎乎的台风走在铺得平平整整的青黑色石阶上。
直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停在他身边,降下了副驾驶的车窗。
一阵穿堂而过的热风将车内男人的碎发撩拨得四起。
他看着男人不紧不慢地将那些碍事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遮挡之下既刻薄又Jing致的侧脸,和下巴上修剪整齐的一圈小胡子。
季鸣忱看呆了,嘴巴傻兮兮地张着,嘴角的一圈nai油也被这风吹得干了。
“你就是季鸣忱吧?”男人转过头来对他说,浅枣色的薄唇微微翘起,给了他一个不清不楚地解释:“你妈叫我来接你,乖,叫声叔叔听听。”
季鸣忱是妈妈给他起的新名字,说以后上了中学在用,班级同学和老师都不知道他这个名字,就连他自己还有点不会写。
面前这个男人却是口齿清晰地叫了出来,想起他之前有听妈妈说过,暑假可能要和外婆一起度过,外婆现在的家里有一个比妈妈小几岁的叔叔,叔叔也姓葛,妈妈还嘱咐他说少和那个叔叔讲话,说他脾气不太好。
那时葛出云二十六岁,是葛氏集团旗下杂志《Especially》的金牌编辑,也是一个在当地臭名昭著的优质Beta,衣柜里清一色量身定做的笔挺西装,随便在街边一站,都是那种恨不得把Jing英两个字写在脑门上的人。
“葛叔叔好。”他恭恭敬敬地朝葛出云鞠了一躬,被台风吹得飞扬的红领巾竟然盖在了化得一塌糊涂的甜筒上,他觉得有点尴尬,好在葛出云下了车,用纸和shi巾把他脸上和手上的nai油擦了个干净。
初次见面时的葛出云直接颠覆了他妈妈嘴里的那个暴燥狂的形象,一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还温柔地帮他摘下了沉甸甸的背包,带他去吃了肯德基的亲子套餐,又给他买了合适身长的新衣服,最后一起去游乐园玩了旋转木马,坐上了最后一班的摩天轮。
那天的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