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复着,而后似是想起什么,一边压着他的出血点,一边抱住他,说:“这样就不疼了。”
“这样就不会疼了。”
许枝抱紧他,手忙脚乱地翻找手机。
她大口喘着气,指尖颤抖着拨打电话。
等待的滴声好像变得漫长。
仿佛是生命力流失的倒计时。
她忽然间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叫:“快点接、快接啊!”
电话拨通以后,对方传来温和的声音。
“您好,这里是A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中心……”
许枝用力止住颤栗,迅速而清晰地阐明情况。
电话挂断以后,四周便只剩一片寂静。
她不知道身后的车是何时开走的,她也不知道这是如何发生的。
在等待的途中,她只能用力地按住出血点。
随着时间推移,她望着陆起阳身上的伤口,理智慢慢回笼,她意识到他们并不是想除掉他。
这是一种警告。
就像当初那扇大开的门后一室的狼藉。
是在警告她。
也是威胁她。
她用力咬住牙齿,指节绷紧。
迟来的怒与恨迅速挤占痛苦。
她意识到。
她不能妥协。
她要抓住他,亲手将他绳之以法。
她必须回击。
所有罪犯都必须被审判。
所有的恶都必须被清除。
必须。
-
陆起阳意识昏沉,几次三番想要睁开眼,却似在梦中,感到疲倦而沉重。
他还要再尝试睁眼时,忽而听见了一道极为微弱的声音。
他其实没有听清楚内容。
但他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她大约会被那些血吓哭了。
他这样想着,心却慢慢安定下来,渐渐沉入睡梦里。
大约是因为常年锻炼,又在公大训练了一学期,陆起阳在第二天早上便醒了。
刀伤是在肩上,缝了好几针,其他地方各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但相比起来还不算严重。
因为头部遭受外力打击,还有轻微脑震荡。
陆起阳醒来时,刚动了一下,便“嘶”了一声。
守了一夜的爸妈立刻惊醒,问他哪里疼,又问他饿不饿喝不喝水,伤是怎么来的。
接连的问题在耳边响起,他却没有听,而是看了一眼四周。
他没有看见声音的主人。
她不在这里。
陆起阳收回视线,神色恹恹地闭了眼,有气无力地哼道:“死不了。”
“嘿,臭小子,说的什么话!”
陆起阳住了几天院,除了刀伤以外,其他伤口基本没什么大碍了。
途中爸妈问过他好几次伤是怎么弄的,他都装听不见,没有回答。
他从睁开眼开始,便一直等着,直到等到出院,许枝都没有来看他。
他本想着,她不来找他,他去找她也可以。
但一出院,他便被禁止剧烈活动,一直待在家里养伤。
而伤口又恰好在肩上,一点牵动都传来刺般的痛。
过了好几天,他才敢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身残志坚地单手拿着手机,给许枝打电话。
然而打了几次都没有接通。
他分隔几次时间段,都打过去,却没有一次接通。
许枝也没有回过来。
晚上陆行进来给他换身体上其他伤口的药时,陆起阳忽然问:“那天你们怎么过来的?”
“还能怎么过来?开车过来。”
一提起这个,陆行就没好气。
陆起阳换了个问法,“是谁通知你们的?”
陆行用酒Jing拭洗着他的伤口,夹枪带棒地回:“当然是医院,不然呢?难不成还是砍你的混蛋给我们打过来,说你儿子在医院,不打款不救啊。”
“……”
陆起阳没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过了小半个月,他去医院拆完线。
拆完线以后,爸妈才勉强解了对他的限制。
而公大的假期已经所剩无几。
他却自那天以后,再没有许枝的消息。
陆起阳最初几天只以为她被什么是给耽搁了,但后来,他就慢慢明白了。
薄延用他来警告她。
她大约觉得,是她将恶意带到了他身边。
他想起了她说的那句话。
——“我没有那么多,我只有你们,如果他动了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我会觉得我才是那个刽子手。”
她没有来找他。
因为在她心里,她才是那个刽子手。
陆起阳穿过街道,慢慢往前走。
他望着一侧的门牌号。
C4、C